观刈麦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岗。
读白居易这首《观刈麦》让我想起了农村打麦时候的场景。那几年刚刚兴起打麦机(学名脱粒机)。那个时候见的最多的就是红色的或绿色的机身,带一个长长的擩麦口,约70公分长。左右各立着一个人,左侧人站立的侧方是一个麦秸的出口,下面紧挨着就是麦糠的出口。以此再向前下方一尺许的位置,就是出麦子的地方了。
打一场2-3亩地的麦子是一个很不轻松的工作,激烈程度不亚于一场中世纪的肉搏战。童,叟,妇,壮,皆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即使这样,仍然要找兄弟叔伯婶帮忙完成。
机器一声轰鸣,如同冲锋的鼓号响起。放眼看去,那站在擩麦口的两个人,一定是身强力壮,眼疾手快的。几乎是两个同样身手的人负责挑麦,送到擩麦口前。妇女或者老头负责挑麦秸,麦糠。小孩这个时候忙着接麦,端麦,倒麦。往往一场麦子,打下来要大半天的时间。每到半场休息时,每一个在场的人都鼻眼模糊,脸也黑黢黢的。麦秆散出的浮灰,叮在人的眉毛上,爬进人的脖子里,甚至全身都是。如果哪个调皮的孩子被大人在脸上用手指一划,一道黄白的皮肉呈现出来,仿佛蔚蓝的天空一绺云霞。
到了饭点,妇女们拿了一整春腌制的鸭蛋,集市上早先买好的“便蛋”都呈了出来,男人们喝着“辣苦”的燕京或者雪花啤酒。女人们喝着饮料或者面汤,吃着馍加鸭蛋。一边吃一边看着男人们,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喝啤酒的样子。有的想尝尝鲜,顺手夺了过来。一口喝到嘴里,立刻挤着眼睛,咧着嘴说“这是啥味啊!和槽槽缸里的水差不多。”酒瓶丢了去,以后再也不提喝啤酒的事了。
待男人和女人都吃饱喝足,男人点上一根烟抽完。又是一场“战斗”打响了。眼看着“大山”变成“小山”,“小山”变成“碉堡”,“碉堡”也被这齐心协力的男女老少“夷为平地”的时候。关了机器,众人都收工了。
请来的人也都各自回家忙自己的事了。留下一家人,稍休息片刻后,女人开始抖着麦秸,男人拢着糠,孩子把麦子堆成锥形,一个个卯上了最后一把劲。
当太阳落山,西边还剩几道嫣红的晚霞时。男人领着孩子去河里洗了澡。女人们回家烧了晚饭,携了铺盖,送到地里。父子俩就睡在麦秸上。父亲和儿子都看着天上的星星,儿子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颗,父亲预测着明天是个什么天气。
一会儿鼾声起来了,蛙声也起来了,西南风也吹得榆树叶子飒飒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