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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恋爱脑的富家女,一个精于算计的斜颈男,二人从校服到婚纱,从互相奔赴到相看两厌,最终以离婚收场。是柴米油盐过于琐碎?还是誓言太假人心易变?当爱情变成一场闹剧,我们该何去何从?
乐华离婚了,还是净身出户。
倪青松再婚,与江溶月再组新家。
两个消息同时传出,同学群瞬间炸锅,一串串“为什么”、“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的问题嗖嗖嗖刷屏。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也差点被打爆,微信也秒变草船,遭到不间断无缝隙的各种轰炸,嘀嘀嘀嘀的提示声吵得我头疼。应接不暇,我果断换了静音模式。
没办法,身为乐华的资深闺蜜,我被刨根问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心情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我更关心的是,短短一周,乐华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打完呼叫电话,我半躺在沙发上等她大驾光临,不由得回想起乐华与倪青松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乐华与倪青松相识与高中校园,经过八年的爱情长跑,几乎众叛亲离名声扫地,才冲破重重阻碍,最终在工作的第二年与他修成正果。
一年后,乐华生下女儿,婆婆失望恼怒,怂恿儿子想办法生二胎。倪青松告诉乐华,给女儿办个残疾证,就可以合法生二胎。乐华反对,倪青松第一次跟她翻脸。
乐华被倪青松的暴怒惊到,但为了女儿的未来着想,她坚持不配合丈夫的计划。二人开始冷战,感情降温。
乐华自幼家境富裕,花钱大手大脚,婆婆对此极为不满。乐华习惯了买买买,钱不够用就向母亲求助。倪青松受到刺激,最终决定辞去教师公职,与朋友一起做电脑生意。
凭着聪明的头脑,和平日积累的人脉关系,倪青松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为了让女儿得到更好的教育,乐华力劝倪青松在市里买房子,搬离老家。
见倪青松勤奋肯干,乐华父亲也接受了这个残疾女婿,并启用自己的人脉资源,帮助倪青松拿到高速公路和新农村开发建设的部分工程。
自此,倪青松的生意越做越大,借口忙,他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2016年二胎政策放开,倪家母子苦劝乐华生二胎。彼时女儿倪悦正值青春期,她极力反对父母的二胎计划。但考虑到丈夫和婆婆的迫切愿望,乐华还是开始辗转各大医院,调理身体备孕。
2019年秋,儿子出生,婆婆如约来帮忙带孩子。三代人,一个屋子,大大小小的矛盾开始出现。
2020年春,网课开始,倪青松的电脑生意火爆。为避免把病毒带回家,他常住门店。婆媳矛盾加剧,倪青松无力调节,对乐华的不满情绪绪日渐增多。
既要照顾孩子,又要兼顾工作,同时还要应对婆婆的各种为难,乐华身心俱疲,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因服用抗抑郁药物,乐华迅速发胖,倪青松嫌弃的表情不加掩饰。好在治疗效果明显,乐华情绪日渐平稳。
“就这么凑合过吧,总要把孩子养大成人。大不了,他当我是保姆和生育机器,我当他是个挣钱的工具。”
然后某天,她收到陌生人的好友申请。
陌生人留言,说倪青松出轨自己的老婆,要求乐华一起处理这件事。
“我知道该怎么做,等我处理完再跟你说。”当时,我担心她遇见坏人,提出要陪她一起去赴约,但乐华拒绝了,她让我等消息就行。
谁知道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如此炸裂的消息。
“当当~当!”一听这敲门的节奏,我就知道是乐华到了。她就这毛病,有门铃不用,偏要砸门,也不怕手疼!
深秋的午后,阳光穿过紫纱的窗帘,斑驳的光铺洒在青灰色的沙发上,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
我紧了紧背上的毛线披肩,看向蜷缩在沙发里哭得情难自抑的乐华。
一向妆容精致的乐华,此刻却是蓬头垢面,泪眼婆娑。她周围的地上,四散着皱巴巴的纸巾。我忍不住走神儿:她哭得这么忘情,会不会有鼻涕漏出来,流到我刚刚擦过的地板上?
“你说,于倩,我跟他这么多年的夫妻,到底算什么?”她抓起纸按在鼻子上,瓮声瓮气地继续控诉。
是啊,当激情褪去,爱意苍白,当初奋不顾身的奔赴,十几年来的真心付出和陪伴,到底算什么呢?而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传奇爱情故事的女主角,如今只剩泪两行!
高三下学期,我和乐华坐同桌,每天被函数、导数折磨得痛不欲生,唯一的放松时刻,就是听她讲和倪青松的兄妹情深。
她说,和倪青松相识,是在高中入学的第一天。
那天,外婆突然昏迷倒地,送到医院,医生安排了紧急手术。父亲关了诊所,和母亲一起去医院陪同手术,乐华只能自己拖着沉重的行李包,坐公交车去学校报到。
公交站到学校有五六百米,看得见的目的地,走起来却似乎有十万八千里。
当她吭哧吭哧把行李拖到校门口,已是腰酸背痛。她把行李放在甬路旁的柳树下,想着报完到再回来取。然而,等她回来,行李包已经不翼而飞。
乐华急得眼泪直流。她的被褥、零食和餐费都放在一起,丢了包,她睡哪里?吃什么?
老迈的门卫大爷耳聋眼花,一问三不知;老师也说只能找其他班主任帮忙问问,但找到的希望不大,让她最好还是找父母想办法。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歪着脖子的高大男生跑过来,说有人看见一个穿蓝色上衣的男生把包拿走了。
男生的话让乐华喜出望外。而且,他说:“我陪你一起去找。不然,你一个女生也没办法进男生宿舍。”
“放心,准能找到,他扛着东西往宿舍区走了。”他异常笃定的眼神,平复了她的慌乱。
他带着乐华,一个宿舍一个宿舍地敲门,吃尽了白眼儿和谩骂。终于在最角落的那间宿舍,才找到了乐华被磨破皮的蓝色旅行包。
偷包的男生骂骂咧咧,说倪青松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子也就是不打残疾人,要不然,一拳下去,我让你这边的脖子也缩进腔子里!”
听到男生如此恶毒的话语,乐华惊惧地回头。不出所料,倪青松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底通红,似乎要冒出火来。
乐华抓住他的衣袖,轻轻摇晃两下,倪青松缓缓吐出一口气,拉着乐华转身离开。
帮乐华安顿好床铺,倪青松约她一起去食堂。“别苦着脸了,我没事。男生说脏话是家常便饭,转身就又是好兄弟。倒是你,以后宿舍人多,要多留个心眼儿,保护好自己的物品。”
第二天早操,乐华惊喜地发现,两个人居然在同一个班。
倪青松也咧嘴笑,笑得几乎失了神。
看见乐华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因为残疾,他习惯性回避异性的目光,那种看怪物一样的目光。但在乐华眼中,他只看见了担心和崇拜。
那么这一次,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享受一次爱情的甜蜜?
倪青松知道,要赢得一个女孩的心,就要对她好,持续不断的好,让她无法拒绝的好。第一步成功了,后续才可以水到渠成。
而对于乐华来说,她从小就羡慕那些有哥哥宠爱保护的女孩,只可惜,她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从来只会欺负她,跟她抢玩具抢零食。
如果倪青松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她,保护她,她就不必再眼巴巴地羡慕别人了。
所以,在倪青松说喜欢她的时候,乐华呆立当地,像个傻子似的合不上嘴,说不出话。“难道,只是哥哥不好吗?”
没有得到乐华的回应,倪青松也不受打击,他一如既往地帮乐华值日、给她讲数学题、期初期末帮她搬运行李。
他把假期打工的钱攒下来,给乐华买随身听。“你英语那么好,以后可以考翻译。”
乐华高考失利,被省城的师范学院录取,倪青松考上了同在省城的理工大学。对乐华来说,大学三年,又是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三年。她觉得,这样的倪青松,算得上一个百分百合格的男朋友了。
每周,我都会不定时收到乐华的信,被迫分享她甜腻腻的恋爱细节。只是后来,甜蜜之外又多了几分苦恼。乐华说,她父母看不上倪青松。
对此,我倒是并不意外。其实,早些时候我也暗示过乐华,她和倪青松并不般配。爱情可以风花雪月,但婚姻必须势均力敌。你可以说我世俗,可生活在世俗之中,谁能超脱到不食人间烟火呢?
乐华高挑漂亮,单纯开朗,父亲从医,家境富裕。而倪青松呢,虽然人聪明好学,情商超高,但天生的斜颈,和贫困的家庭,让他在婚恋方面没有半分优势。
果然,乐华的父亲勃然大怒:“我不同意!我们精心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去给一个残疾人扶贫!他对你这些廉价的好,有什么意义?能让你衣食无忧吗?再说,他对你能好多久,你敢保证?还是他能保证?”
“那时候我怎么就那么傻呢?”乐华又擤了一把鼻涕,眼中的悔恨几乎要流淌出来。“我相信倪青松说的每一句话,我相信他会感激我对他的死心塌地,我相信他会对我越来越好。我完全忘记了,父母才是全心全意为我考虑的人……”
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乐华备受宠爱,也就多少有了一些小任性。平时还好,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她一撒娇,父母哥姐也就顺了她。
可是这次不行。事关她的终身大事,父母哥姐齐上阵,就连平时少话的嫂子,都劝她三思。
“我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我,抛弃了我,只有倪青松依然坚定地站在我身边。他说,他会爱我一辈子,直到他死。我怎么会怀疑他的诚意?毕竟,无亲无故,他却为我做了那么多!”
乐华掰着葱白一样的手指头,历数倪青松大学三年对她的好,想取得我这个闺蜜的支持。
我沉默地听,最后忍无可忍,直指要害:他用你的生活费,给你买吃的喝的用的,陪你去看个病,你有必要感激成这样?那如果你父母不给这些钱,他倪青松拿什么给你买?他还会不会给你买?
乐华大怒,摔门而去,我也被她的恋爱脑气得半死,没有挽留她。从小到大,这是我们第一次闹别扭。
几天后,镇上四处传言,说乐华已经有孕,不日后将与倪青松领证结婚。
“你听谁说的?”我抓住八卦的同事质问。
“倪青松他妈说的啊,她跟街坊邻居聊天时这么说的。”同事答得理直气壮。
“乐华,你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我简直要被乐华这个恋爱脑气到原地爆炸,顾不得正在跟她冷战,打电话过去质问。
“不这么说,我爸妈怎么会同意给我们户口本,让我们结婚?这叫战略战策,倪青松我们俩商量好的招术。”乐华得意洋洋。
我苦劝无效,只得作罢。
又过了几天,乐华哭着给我打电话:“于倩,你快来卫生院,给我送点钱。倪青松被我哥把打伤了!”
倪青松被医生带去检查,乐华气势汹汹,拨通了她哥的电话,要为倪青松讨个公道。
我听不清她哥在说什么,只看见乐华由最初的理直气壮,渐变为恼羞成怒,然后气急败坏: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他对我,比你这个所谓的哥哥好一万倍!”
“你就是看不得我幸福,你就是嫉妒有人对我好!”
“他为什么不能说?他说的是实话!我就是铁了心要嫁给他!哪怕全世界都反对,哪怕他一无所有,我也要嫁给她!”
“以后,你们都不要管我的事!”
据说,乐华的婚礼,简单到寒酸。整个过程,也就是几串鞭炮,和倪姓几家人的一个小型聚餐。
因为赌气,她没有邀请父母家人,也没有邀请我这个“背叛”了她的闺蜜。
婚后几年,倪青松对乐华百依百顺,婆婆也把她当成亲闺女一样照顾。
吸吸鼻子,乐华回忆幸福的往昔:
“你是不知道,我只要不经意的皱一下眉,倪青松就诚惶诚恐,从头到尾自我检讨一遍;只要我少吃一口饭,婆婆就做了便当送到单位门口。那时候,谁不羡慕我嫁对了人!”
回家拜年,是倪青松软磨硬泡之下乐华才勉强同意的。面对乐华父母的冷眼,和哥哥的冷嘲热讽,倪青松始终微笑以对。他说,他受点委屈没什么,却不能让乐华众叛亲离。
“所以,尽管没有得到家人的祝福,我也毫不在意。”乐华尴尬地对我扯扯嘴角,算是对她漏掉我的抱歉。“我相信,倪青松那么好,值得我为爱情全力以赴。”
“女儿出生的时候难产,医生告诉我,倪青松瘫倒在产房门外,几乎哭晕过去。手术后,他让婆婆照顾孩子,亲自护理我。每次擦洗伤口,他都心疼得红了眼眶。他说,他不知道生孩子这么危险,以后再也不生了。”
“我产后虚弱,他借钱给我买营养品,再加班给人补课挣钱还债。他那么清高自傲的一个人,居然为我低声下气去求人。”
“婆婆重男轻女,为了不让我生气伤心,他晚上自己带孩子。女儿饿了尿了,他从不让我管,熬出的黑眼圈堪比大熊猫。”
“至于残疾证的事,他确实过分;但儿子出生后,他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体贴。要不是因为婆婆,我们不会走到今天。”
“你说,我是不是让太他失望了,他才变了心出轨?”乐华浮肿的眼睛再次晕红。
“得得得!”我打断她,“直接说你出轨,哦不,你被诬陷出轨的事。”
“哦,那天,我们互加了微信,他发来几十页微信截图,和几张倪青松与一个短发女人拥抱亲吻的照片。”
对方提出要与乐华见面谈,说可以提供更切实的证据。
乐华同意了,她无法忍受倪青松的背叛。尤其是倪青松与那个女人的甜言蜜语,从前曾是她的专属,如今她却好多年都没有听过了。
对方是一个眉目清朗的男人,看起来成熟稳重。乐华哭笑不得,她怀疑这个男人的妻子审美病态,才会放弃这么养眼的男人,却选择斜颈的倪青松。
“你丈夫有钱。”男人一针见血。
然而,乐华还没开口,倪青松倒打一耙,他踢开房门,把乐华与男人一起吃饭的照片摔在地上,质问她怎么敢出轨。
乐华哭笑不得,拨通手机约男人来当面对质。她行得端做得正,没什么可怕的。同时,也正好趁此机会,揭穿倪青松背叛家庭的事实。
然而,让乐华大为吃惊的是,男人居然一改之前的说辞,绝口不提妻子与倪青松的事,反咬一口说乐华主动引诱他。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被倪青松算计了。多年夫妻,我为他生儿育女,他居然这么没良心,联合别人设局诬陷我!”
乐华心灰意冷,提出离婚。
女儿已经成年,儿子的抚养权就成为他们争夺的焦点。倪青松威胁乐华,如果她不放弃抚养权,他就把乐华出轨的照片送到她父母面前。
“你爸被药吊着的那口气,你还想不想要?”倪青松狞笑着问。
“所以,你就净身出户了?”我气得直翻白眼。
“我也想过先不离,想等我爸出院再说,可是倪青松不同意。”见我又要瞪眼,乐华急忙补充:“只要我有任何不同意见,他就用我爸来威胁我,他太知道怎样拿捏我。”
“那他跟江溶月是怎么回事?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转移话题。乐华跟我无话不谈,但只字未提过江溶月这个人这个名字。
江溶月也是我们的同学,上学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女生,存在感极低。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名字有点意思,我都不会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就那个貌不惊人的小透明?她哪来的资本当小三,还能不声不响就上了位?”我几乎惊掉了眼珠子。
乐华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如泉涌:“我也不知道呢。当初别人提醒我,我还笑人家想多了。我以为,倪青松他不可能找一个被丈夫抛弃,还带俩孩子的家庭妇女。谁知道他——”
行吧,我只能承认,这场战争,乐华是彻彻底底地输了。
婚姻是个大课题,需要无穷的智慧去经营,而不能只靠一腔赤诚和无私奉献。可是,她不懂。
或者,是她不愿意懂?
“未来你有什么打算?”我岔开话题。
“还没有。我现在脑子很乱,什么都思考不了。儿子不在身边,我整夜整夜地失眠……”乐华絮絮叨叨,说女儿的冷漠无情,说儿子的机灵可爱,把自己说得又一次泣不成声。
我已经被她哭麻木了,径自把律师朋友的电话发给她,叮嘱她一定要及时联系对方,努力争取自己的权益,之后,送她出门。
看着她愈加消瘦的背影,心头忍不住一阵酸涩——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