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大学离开家以后,就没有在去过父母所在的工厂,算来已经有25年之久了。最近返家偶然听父母说起,早已停工的老厂区要彻底拆掉了,以后要建成居民区了。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又来到了这片老厂区。大门紧闭,荒草丛生,没有了厂名的匾额,一切都是那么的落寞萧索,难觅当年的繁盛之景。
这片厂区是解放后新建的,鼎盛时有一万多职工,每天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厂子里托儿所、医院、食堂都有,俨然一个小社会。当时国营大厂在社会上很有地位,福利也好,因此厂里的双职工特别多,我的父母就是,后来有些子女也都在厂里上班,一家三四个甚至七八个都在厂里,也不稀奇。
我的学龄前时间都是在厂里度过的。母亲休完产假,带着56天大的我,每天往返于家和厂区之间,单程都要1个多小时,辛苦自不必言。妈妈说公共汽车站到厂门口那条长长的路,冬天下过雪路面结着厚厚的冰,走起来脚下打滑,有时候还会摔倒,书包、饭盒摔出去好远,妈妈却把我抱得紧紧的,每次说起来,妈妈都心酸不以。不过那条路在我记忆里却是快乐的,爸爸会用自行车载着我和妈妈去公共汽车站,我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大梁上,感觉自己能飞起来。夏天路两边高大浓密的杨树成荫,妈妈牵着我走在路上,路边的狗尾草、野花摘了大大一束,妈妈会编个小花环,我美美的戴在头上,一路收获许多赞美。托儿所里的木马、秋千、滑梯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厂里大礼堂给我们提供了偌大的舞台,我曾经在这个舞台上扮演赤脚医生,背着个小药箱在台上气宇轩昂,在几千人面前毫不怯场,现在想想都觉得好不真实,与长大后的我大相径庭。
上学后,我的寒暑假都是在厂里度过的,有时候在爸爸的车间,有时候在妈妈的行政科。叔叔阿姨们都很热情,车间里走一圈,我手里就多了好多小零食。有时候爸爸、妈妈比较忙,叔叔阿姨就会带我去食堂吃饭,那时我觉得食堂的饭好美味。妈妈科里组织义务劳动,我跟着起哄,弄得满头满脸都是土,惹得叔叔阿姨们大笑不已。我喜欢在爸爸车间里溜达,看叔叔阿姨在机床上忙碌,还有天车在头顶移来移去,那时候我的理想就是,将来像他们一样,造出好用的大机器。厂里的月季园是我们这些假期“临时工”的乐园,园里的月季五颜六色开得很旺,我们捉蜻蜓、逮蝴蝶、抓蚂蚱,在草地上捉迷藏、晒太阳,笑声传出很远,过路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一看。
在后来,我考上大学离开了家,每次回去都是匆匆忙忙的,再没去过厂里,后来父母陆续退休了,再后来听说厂子停产了,工人都回家了,厂房荒废了。如今在一次站在厂门前,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份凄凉!
这老厂房见证了父母们的青春与激情,也承载着我的欢乐和梦想。随着时代的变迁,老厂房也将不复存在,但是那些快乐、那些激情与梦想,一直都会在,永远留在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