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排斥這些亂七八糟的節日的,就像我永遠不會對爸爸說愛。
我們的文化是那麼的含蓄,越是親近,越是無法開口表達。好像生怕一說出來就沖淡了那份濃濃的深情。
就像老子的道,無論你從哪個角度去表述,一開口,就錯了。
父愛如山,這話一說出來,就顯得輕巧了。我們人生裡最高的這座仁愛大山,總是那麼嚴肅,總是不言,除了小時候給我們講水滸三國西遊記。
我們在大山的壓力中成長,而更多的,是精神上對大山無限的依靠。
及至壯年,我們其實已經長成更高的山了。從第一天發現父親開始征求意見起,猛然驚覺:父親老了!
於是,極力試圖彎下腰來與家裡曾經的第一高山對話。
悉心維護主峰的尊嚴,是子對父最深的敬愛。
恭敬這個詞,實際上就是躬敬,精神上彎下腰來、垂手肅立、求訓導。
但父親很少再會訓導。更多時候會心疼地說:老大小時候挨的打最多。
這已經是最大限度地歉疚表示了。
其實,我早就和兄弟們說過,在我們那個以敢動刀子為榮的青春懵懂的年代,要不是父親見我和痞孩子玩一次就打一次,我早就廢掉了。這個工廠宿舍區和我年齡相仿的被斃掉四個,而我還奇跡般地考上了大學。要知道,我是從小聽著父親的水滸三國長大的!
但我不會對父親說。
任何的軟言寬慰,都會提醒兇悍一生的父親:你老了。
我只能把每個週日的探望,做得像制度一樣的日常,日常到他們覺得要是這週出門,我的午飯就會有問題。
每次都會放開胃口,以消滅大肉的數量來讚美媽媽的廚藝。
然後,就會搬兩個小凳子到陽台,和父親抽支煙,聽他講那些耳熟能詳的當年,和我們老趙家的瑣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