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途是一个小说作家,准确的来说,就是喜欢打打字的那种性格。他写过很多奇怪的小说,但是无一例外,全部半途而废了,他准备回老家看看,找点灵感。
回老家后吃完祖母做的饭,第一件事,就是被吩咐到祖父店里看着祖父,因为祖父老了,倔脾气还是没改,硬要开店给隔壁的大爷缝衣服,是啊祖父干裁缝这行很多年了。祖母担心祖父吃不消,让陈冬途去看着点。“你跟来干嘛?”祖父苍老的声音传来,交织在缝纫机的声音里,好像很久远了。“爷爷,奶奶让我来看着你。”
“死老婆子,有什么好操心的。”祖父伸手在桌子上摸索着,陈冬途知道他要拿眼镜。眼镜终于到了祖父手里,他颤巍巍地戴上,说道:“答应了人家的事就得做嘛,有什么可以罗里吧嗦的。”
祖父从缝纫机边上拿起一件衣服来,说:“说有个口子,我怎没觉得……”过了大半晌,祖父可算是在腋窝下找到了那个口子,祖父仔细摆弄半天,才把衣服放在缝纫机的针下,缝制的声音慢慢灌满这个小屋子,门口有人进门来,说道:”老爷子,给这娃娃的衣服缝个口袋,钱待会算。“”诶知道了,等会就好。“祖父目不转睛地盯着衣服,眼镜眯着。
”缝哪啊?“祖父关掉缝纫机转身。”就缝这个正中间,缝一个这么大的口袋。“那妇女张开手掌,比划着。”哦,好,我给你找块布去。“祖父起身,弯腰在布堆里翻找。”这块行吧,干净着呢。“祖父提起一条布料,问那妇女。”行行行。快缝吧。“
祖父把布展平,拿尺子量了又量,又用粉笔打了记号,拿了熨斗把布熨平了,用剪刀唰得划开,又拿尺子量起来,妇女问:”量什么那?缝呗。“”不成,不一样宽缝上去不好看。“说罢又给布边上往里折了一小段,折的仔仔细细的。”您慢慢弄,弄完叫我。“妇女走了。
折完边,祖父又用熨斗烫平。这下可齐整了。陈冬途想,接下来就该缝了。
祖父拿那块布在衣服上比划半天,衣服展平了一次又一次,那块布还是没定下位置来。
终于,陈冬途看见祖父点了点头,在缝纫机前坐下了。展平布料,用手摁住,摆在针下,要开始缝口袋了。哒哒哒哒哒哒哒——声音突然停了,祖父又调整了布料位置,又重新缝起来。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祖父目光专注地盯着布料,调整位置。”啧,这一段得拆掉。“祖父突然咂了咂嘴。
那双苍老的手取过剪刀,细致地剪掉缝上的线。
陈冬途不知道过了多久。”啊,行了。“祖父关掉缝纫机,站起来,抖了抖那件衣服,口袋缝的整整齐齐,边对着边,有棱有角。
“把人叫来。”祖父对陈冬途说道。
“缝的真好,果然是老手艺,老爷子,多少钱?”妇女摸了摸衣服上缝的口袋,笑问。”给五块吧。“祖父淡淡说。
这么久这么久的专注,只有五块。
陈冬途帮祖父收了钱,和祖父一块坐着等生意。”爷爷……“陈冬途想说 点什么,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祖父扭头看着他说:”冬途,你可别看不起这手艺。“”不是,我没有看不起。“陈冬途急着解释。
”你知不知道,五块钱能买到什么,在外面,可能一件衣服都买不起,在我这里,可以买到匠心。“
手艺人都喜欢说匠心这个字,因为日子没有得过且过。
陈冬途坐着想,匠心是什么。
执着,专注,追求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