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文章前面的话 这篇文字写起来异常痛苦,因为提及了一段以前痛苦的经历,不得不去想当时的那种状态。从这段经历出发,我开始小心翼翼地论证这道关于自由的伪命题。其实,这道题不用我证明,我只是把存在的东西给显化了而已。这道题,我们每个人不得不认真回答。希望我能给你带来一丝启发。
01
19世纪英国哲学家托马斯·卡莱尔在《过去与现在》一书中写道:
“使一个人悲惨的不是死,是活得可怜,而不知为什么;是工作得筋骨酸痛而无所得;是辛酸,疲惫,却又孤立无援,被冷冰冰的普遍的自由放任主义紧紧裹在中间;是整个一生都在慢慢死去,被禁闭在一种不闻不动,无边的不正义之中。”
我听着窗边的雨声,看着这段话,内心似乎被雷击中了。
我上次写了《世界观参考手册》一文,以肯·威尔伯《万法简史》一书所提到的观点作为起点,探讨青年世界观的问题。后来,我寻思,现在大家都在忙着宣传自由主义,哪儿还有时间来探究这些虚头巴脑的问题。在这个偌大的世界,自由地生活,自由地呼吸,何其美好。
在这样一个雷雨天,我被困在小屋一隅,按理算是不自由的人,索性来聊一聊自由的问题。
02
卡莱尔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不曾长夜痛哭者,不足以语人生。”
还记得半年前,毕业近半年,春节前后那几天,对于考研的人而言,那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当天晚上,我很快就睡着了。没想到的是,半夜突然惊醒,各种情绪铺天盖地地朝我涌来,我在不断地抽泣,哭得像一个半死的人。
那段日子,我很害怕白天,只喜欢沉浸在夜的黑里。
每天唯一渴望的就是,一睁眼就到了夜晚。
我亲手给自己挖坟墓,把自己活生生地埋了进去。
一想到那个披头散发的自己,胡须如野草,头发似鸡窝,身着牛仔裤,脚踩一双露脚跟的棉鞋,我就不由自主地苦笑。
前途一抹黑,生活一团糟,我还费尽心思把自己折磨得更加不成人样儿。
从那以后,我对学业就彻底灰心了。我只想把自己塞进另一个洞穴,腌制、烘焙、冷藏都可以。
毕业一年的时光,我貌似过了十年那么长。
我算是把自己彻底给挖空了,精神防线早已溃散,耳闻目睹的,尽是声色犬马。
03
大概是我学心未泯,余火未尽,心中时而升起一股热气,让我很难受。
易卜生说过,“你的最大责任就是把你这块材料铸造成器。”胡适之曾在这句话后面添了一句,“学问便是铸器的工具,抛弃了学问便是毁了你们自己。”
我猜,这两句话便是我病源之所在。
研究学问,并不是一个目的,而是一件工具,一种手段。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事物变化得异常迅速,感官很容易得到即刻的满足。而面对欲望和现实的差距,我们只好悻悻离去。大多数的我们,只能通过幻想来充斥这一真空,只有极少数的人选择捡起地上的一颗芝麻。
精稔自由而沉静的思考,与其说是不可能之事,不如说是每天自我安慰的标签。
而研究一种专门的学问,正是把自己纳入一方私人天地,世外桃源。那儿气候宜人,春暖花开,即使偶尔会有暴风雨,但也显得那么迷人。
胡适之在《胡适文集》里写道:
“理想中的学者,既能博大,又能精深。精深的方面,是他的专门学问。博大的方面,是他的旁搜博览。博大要几乎无所不知,精深要几乎惟他独尊,无人能及。他用他的专门学问做中心,次及于直接相关的各种学问,次及于间接相关的各种学问,次及于不很相关的各种学问,以次及毫不相关的各种泛览。这样的学者,也有一比,比埃及的金字三角塔。”
这句话,我一直奉为圭臬。不管未来的自己是从事什么行业,但我的本性是一位学者,一位理想如斯的学者。
私以为,一位真正的学者,是尚无所长的。因为如果他需要的话,他可以把每个学问都当作他赖以为生的看家本领。
我最失败之处在于,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一个俗人。我逃脱不了名利的圈套,需要一些耀眼的标签来维护自己的生存。这些标签,是我势在必得的。
或许正如贺拉斯所说,“在明智中加入少许疯狂。”
在这条路上,我有时是些许疯狂的。走着走着,难免会把皮肉袒露在大众视野之下。所以,我需要用疯狂,来遮掩一下我健美的身材。
04
不得不说,傅雷是一位伟大的文学家、翻译家。他在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译者序里写到:
“真正的光明决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罢了。真正的英雄决不是永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所以在你要战胜外来的敌人之前,先得战胜你内在的敌人;你不必害怕沉沦堕落,只消你能不断的自拔与更新。”
也正如博尔赫斯在《谈话录》里与布拉德雷的对话那样:
“我认为一个人总在死亡。每一次我们不能有所感受,不能有所发现,而只能机械地重复什么的时刻,就是死亡的时刻。生命也会随时到来。如果你单独拿某一天看看,你就会发现这一天里有许多次死亡,依我看,也有许多次诞生。”
每一天,都有死亡,都有诞生。
过去可以在梦境里改变,现在是唯一不能改变的事实,而未来可以在此刻着手改变。
状态,并不是重要的因素。运动方向,才是决定性的力量。
05
人存在很多习气,劣根性,比如懒散,懈怠,急躁,无规划等等。当然,也有很多相应的解决方案,比如流行的“自律”一说。
但这些流行亦或是个性的解决方案,只是表面的花哨功夫,并不能真正持久地使一个人改变。
物理学中有“场”这样一个概念,意思是某个物理量在空间区域的分布,由此而来“场论”这门分支学科。我也想借用“场”这个概念,来说明持续改变一个人的重要因素。
一个人必须具有“场”,在这个空间内安静地思考,行动。只要到达了相应的场域,他就可以按照路径去思考,行动。当然,一个人可以具备各种各样的“场”。每一个场域,都是一片独特非凡的天地。
我个人的这个小发明,姑且叫做“场力效应”。有太多的概念和线索,需要不断地思考,希望最后能够得到一个不错的结论。
06
孔子在整理完《易》之后,做了一个四字结语——清静精微,我觉得这就是自由。在心灵意义上来说,要维持内心的宁静和清洁。而在头脑意义上来讲,要保持思维的谨慎和小心。
我觉得,如果心如止水,而且思维上升到锱铢必较的程度,那么就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零散和琐碎的生活,如果失去了心灵和思维的神性,那么注定是生活的奴隶。每天沉浸在繁杂事务,不能自拔,让自己的精力一点一点地散尽,直至被抱怨和怒气所包围,最后窒息。这不正是托马斯·卡莱尔在《过去与现在》一书中所描述的景象吗?
除了自由之外,我们唯一可以选择的只有死亡。也就是说,自由与否不再是孰优孰劣的辩证关系,而是生存还是毁灭的终极问题。
所以,自由与否,这是一个伪命题。除了获得心灵和思维的自由之外,我们别无选择,难道不是吗?我的朋友 ◎ 文©南風沫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