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买给女友的生日礼物不见了。
我十分肯定那个小东西就装在我特意压在床边的台灯下的小匣子里。一下午的功夫,连小匣子一起不见了。难道是谁在跟我开玩笑?我仔仔细细的把床边柜所有格子搜查一遍之后还是没找到。
这下麻烦了,这可是我攒了三个月的生活费买的银块儿,又自己亲自动手费了好大力刻出来的手镯,小胖子总是说“钱不在多,能体现你心意就成”又一个劲儿暗示我她想要一个手工镯子,哎,女孩子真是麻烦。正当我焦头烂额之际猛地发现台灯下漏出一角纸,抽出来一看上面竟然写着一句话:
想要回去,跟着线索走。 提示:有位好朋友,天天世上走,啥都告诉你,就是不开口。
这是小时候常猜的一个谜语,答案是报纸。难道是老爸逗我玩呢?我走到书房放报纸的地方,顶端的报纸用记号笔在一篇文章处打了一个红叉,标题是“滇博物馆展品失窃,盗犯在逃”。这是想让我读报纸?这还是几个月前的旧报纸,都毛边了。
滇博物馆馆藏文物血驼铃于昨晚失窃,经监控显示案犯为三名,均为年轻人,但由于面部遮挡,并不能看清面部,盗犯仍在逃...然后就是专家分析怎么怎么地,读着读着撑开有张纸掉出来,上面写着:
移步书柜。
我向书柜走去,正数第二层的空档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牛皮纸包,还古色古香的,拆开来看是本《马帮文化文物》。肯定是表哥干的无疑。爸妈前两天刚在饭桌上谈起表哥要来家里做客。长我两岁的表哥是历史系大三学生,自小脑袋瓜子灵得很,却一意孤行,高中分科的时候不顾父母反对选了文,选填专业的时候又选了历史系,这在我家这个理工科世家里无疑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他倒有理“无论干什么,靠的到底不过是语文和数学而已,博古通今,历史是语文中的语文。”倔强的表哥,知道不遂了他的意是拿不回自己的东西的,我照着目录找血驼铃,翻开看到用铅笔写着:
读完全文答案自知。
这一页先是图片,像红血丝一样绵延遍体的玉铃铛,像要滴出血来,但样子却不似普通的铃铛而是一只貔貅的形状。不得不说确实很好看,尤其是那抹赤红,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玉,就算是隔着图片看都像要把看的人吸进去一样。
然后印着一段字,大概意思就是:血驼铃,藏于滇博物馆,血玉制成的驼铃,价值连城...然后又是一段专家解说。
自知什么呀,难道他这一来就是来给我科普知识呢么,呵呵,我心想。又仔细看了看发现有几处针扎过的小凸起,翻起书页在光线下几处凸起透出光来,光指向反页的几个字的底部,“庖屋罐子”。庖屋就是古语里“厨房”的意思,罐子指的应该就是老妈的腌菜罐子吧,天呢。
我连忙跑去厨房,打算抢救我下半身…啊不下半辈子的幸福,啊...好在老妈这两天并没有在腌菜,把罐子搬出来,给我费劲的,掏了掏又是一份报纸:“血驼铃逃犯被捉,不见血驼铃”,拿出报纸来下面是我的匣子。这时表哥走进来,我气呼呼走过去正想给他一个放倒。表哥虽然脑子挺灵巧,但是身体素质却完全不行。他指着报纸说:“真也,这报纸里夹着宝贝呢。”
我打开报纸,是一张比茅厕纸还要显得破烂的纸,上面绘着一幅藏宝图,图下是一句口诀一样的东西‘川腾貔貅雪降瑞’。我之所以知道这是藏宝图是因为上面的红叉告诉我这是一幅传统的藏宝图。。。“别逗了,这是啥宝贝啊,茅厕里捡来的宝贝吧。”我不满地瘪嘴,“说,干嘛拿我东西?”
“不拿你的宝贝你怎么串起来联系到这宝贝?”表哥笑道,“这可不是茅厕纸,这是号称千年不坏的东巴纸,产自驼铃的故乡,我跟你保证这纸和消失的血驼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藏宝图上写的大研镇是旧时对丽江古城的叫法,要不要跟我一起动身去趟云南?事不宜迟,想去的话收拾收拾。”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去找这血驼铃咯?”我问道,“你不觉得整个过程都太顺利了么,刚好获知这些内容,又刚刚好获得藏宝图,命里涌金啊!而且我手头紧,跟着你去这里钱都是问题。”我皱眉。
“详细的我到路上再给你解释,钱给你报了,离开学还有两周,要不要最后爽一把,随你决定好了。”表哥淡淡说道。
我嘴角一扬,当然!
02
正值暑期中,火车上像我们一样的学生看起来挺多。表哥跟我来到餐车,餐车有点糟杂,这样一边吃饭一边讲话也掩人耳目一些。
“快跟我说说,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相互联系上的。”我按耐不住了。
“我在写关于马帮的论文时获得了血驼铃被偷的消息,被捉的三个学生恰好是我们附近学校的历史系的学生。我在借阅相关书籍的时候从书皮夹缝里获得了藏宝图,前借书人刚好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表哥说的倒简单明了。
“但是按理来说驼铃才被偷这么点时间,他们先把宝贝藏到那么远的地方又赶着做出来一个‘千年不坏’的藏宝图?何况你要它干嘛,失窃文物也不能卖啊。”我揶揄他。
表哥有条不紊地向我解释:“起初我也觉得摸不到头脑,但是毕竟前一个人是被捉的人之一。而且你记不记得下面那句‘川腾貔貅雪降瑞’,雪音同血,位置倒放,说的是血玉貔貅,不就是那个血驼铃么。貔貅有传是龙的第九子,玉貔貅雪降瑞就让人联想到玉龙雪山,玉龙雪山附近有四大马帮分别名为飞骥、乐月、关龙和为首的雪川,再取骥的马,乐月的月,关龙的关还有雪川的川,不就是这句川腾么,这句话隐隐就把血驼铃和四大马帮联系到一起了。貔貅自古以来又是守财瑞兽。血驼铃虽然价值连城,搞不好背后的秘密比这它本身要价值百倍。我觉得他们有可能是在发现了什么要做的事的时候被打断了,藏宝图就那么夹在在手头的书里就被还了回去。”
“所以你想找的其实是背后的宝藏。”我恍然大悟,继而又有些泄气,“可只有这张地图也没有什么用呀。他们废了这么大劲儿来偷血驼铃,这血驼铃肯定在这里面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所有的谜题只要抓住一根线,其他的破译都是相对简单的。先回到铺上睡一会儿吧,养精蓄锐,到了那里可有的忙乎。”表哥答道。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直到列车员来给我们换车票我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这是到丽江了。
下了车我们就直奔着丽江古城而去,整体上根据几个标志性建筑七拐八拐还是来到了纸上所标的叉的位置,但不可思议的是,这叉的位置竟然是一个客栈,没什么年头,外面看就是木质的四层楼房,甚至还有点日式的味道,古色古香的招牌上写着“熹光客栈”。
我大跌眼镜:“该不会是新式揽客方式吧哇靠!老板还真是与时俱进,跟着案件走。”
“不急,先住下看看。”表哥拿着行李把我带了进去。
拉开木门,“丁零”一声铜铃声响,听的一句“欢迎光临”,走进去就是柜台,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戴了一副金边眼镜,配着深土黄色的柜台,跟这中年人搭起来竟然给我一种老账房先生的感觉,应该价格不菲,我暗自吐了吐舌头。
“还有没有房啊?多少钱一晚?”我问他,又没底气地补充了一句,“要便宜一点的。”
“有有有,普通标椎间的话300元一晚。”老板答道,我这才舒了一口气,好在不是敲诈。
“那就给我们来一间吧,要靠街的。”表哥说。
是二楼的房间。这客栈装修的真不错,都是木质的。木制的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电影里一样,但不知怎的,有一种隐隐的不详感紧跟着我。
“看样子不是老板的独特揽客方式。”关上房门我先开口道。
“不觉得有点怪吗?现在是旅游旺季,就算这地方偏僻,也不该这么冷清。”表哥在我背后小声说。
我想了想开始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是哪儿来的了。这里人太少了,太安静了。
“那怎么办?现在就走?”我问他。
“来都来了,还是先搜查搜查看能不能得到点什么进一步的线索。”表哥提议说。
“好,保险起见等下下去的时候我去问问都住什么人吧。”我歪了歪头。
表哥没说话,算是默许。
略微收拾收拾就再来到前台,这次换了个人,是个25、6岁的小伙子,看起来还挺精干。
“最近都有些什么人入住,想找找驴友搭个伙。”我假装不经意地问。
“还不怎么有人,店刚开张不久,广告还没怎么打出去呢,除你们之外只有一个女孩子,怕是不太好搭伙吧。”小伙子不怀好意笑着说,“但你们可以去试试。”
表哥冲我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闷不吭声地像细细地从大厅一路看过去,迈入后庭,来了句,“这客栈绝对有古怪,就算是歪打误撞都不该就这么点人。”顿了顿又说,“不管怎么说转一遍吧,找不到那东西就走。”
“那东西?”我好奇,但我知道他指的绝不是血驼铃。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一步一步有目的地检索起后庭来。
后庭是日式的庭院,近来日式装修真是在国内的酒店里很受欢迎,庭院并不大,不同于一般日式庭院的是高高的围墙将这庭院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那不详感愈发的剧烈了。一条窄窄的小路铺了细碎的石子,路两旁低矮的植物,却颇齐整,庭院中间一洼小小的人工湖,湖里红的黄的几条锦鲤游来游去。客栈对着后院的地方是一处玻璃窗的茶室,这样一看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一览无余。
转了一周后没找到他想要的,表哥的表情有点失落,“上去拿了行李就走吧。”
路过茶室的时候表哥突然停住。
这茶室里只有一个女孩子在喝茶,游客的模样,应该就是老板说的除我们以外的女孩子,茶道耍的一板一眼,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还挺精致,桌上摊着几本书,能看到书名的分别是《茶马古道》、《雪川传》、《丽江马帮传奇》。
“好茶道。”表哥推门赞道。
女孩子一抬眼,脸颊先飞了两朵红云。廖义长得虽不精致但英气逼人,而且他自有一套讨女孩子欢心的方法。
“哪有?不过是玩玩罢了。”女孩子谦虚地说。
“我叫廖义,这是我的表弟王真也。平常也不敢随便搭讪的。”表哥介绍道,坐下开始认真搭讪,“只是我也喜欢饮茶,看你茶道耍的好就觉得亲切些。”又像是不小心瞄到了这几本书,“你也喜欢马帮文化?”
“我叫王逸如,嗯,你也喜欢?”女孩子显得更激动了一些。
“嗯,能不能给我瞧瞧你看的这几本书?”表哥问道。
她一拿起这几本书,我们都愣了,那几本书下面竟然是跟我们的一模一样的藏宝图。一样粗糙的质地,一样的地图,连地图下面的一那行“川腾貔貅雪降瑞”都一模一样。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逸如猛的想把藏宝图收起来,像是不小心给别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秘密一样。
“这东西哪儿来的?”表哥指着那张纸问。
“呃。。。这,这个,这个是图书馆里查资料的书里得来的。”王逸如像被吓到了一样,支支吾吾,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听到这里表哥眉头拧了起来,他盯着桌面,像是要把桌面看穿一样。对呀,这太奇怪了,两张一摸一样的藏宝图?一丝不详的预感划过我的心头。房间静的可怕。慢慢的表哥的眉头舒展开了,脸上的表情又突然代之以恐惧,他猛的站起说:“糟了。快走。”
这时后面听得一声“谁都走不了!”从有墙的门进来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03
后面又走来一个男的,就是我们刚刚在客厅里见到的年轻人。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出乎意料地表哥迅速冷静了下来,直勾勾看着来人,“你们的老板呢?”
从门后走出白天的老板,笑着拍手,“不一般呀。整件事你都知道多少?”
“比如你是真正的老板,你把那三个大学生送了进去,先进来的年轻人是你找的保镖一类的人,用来代表四大家族的四人之一。我和这女孩是另外两个你要找的人。”表哥不慌不忙地说,“而你的终极目标是隐藏在血麒麟背后的宝藏。”
老板脸上的表情开始耐人寻味:“说说看,你都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表哥笑道:“那就从王逸如开始说起吧,首先我看到她在看这些书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一般的游客,也不是什么对马帮感兴趣的学者。”天呢,这种时候,他倒开始解释来龙去脉。
老板饶有兴趣:“有意思,继续说下去。”
“因为不会这么凑巧,丽江本来就不是靠马帮出名的,但你看她面前的书名,即便是对马帮感兴趣也不可能在刚好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看这几本书。况且她面前也只有跟马帮有关的书籍,光大马帮就有20余个,真是对马帮感兴趣的话就应该去祥云县的马帮博物馆,那里有保存完好的驿站,近处还有不少茶马古道的遗迹,而不至于跑到这里。而看到她拿着跟我们一模一样的藏宝图的时候我首先想她是不是幕后黑手。”
老板看起来兴趣更大了:“那为什么不猜她是幕后黑手?”
表哥答道:“不,她不可能是。因为这里不是最终的目的地,这儿没有我找的东西。怕这藏宝图也是你伪造的吧,因为她很明显也是和我一样被你的假藏宝图给骗过来的,于是我开始好奇,为什么只有我们和女孩子可以顺利住进来。”
老板点了点头,竟然有些赞许的意思。
表哥接着说:“如果你是幕后黑手之一的话,这就说通了,你是想找比较懂历史的学生而不是比较难搞的专家,你很聪明,把藏宝图放进了只有懂这部分的人才会去看的专业书籍里,这样只要调查看是谁借了这本书就可以获知我们的信息,从而实现精准入住。我们下来的时候你不在,怕是去联络人来捉我们了,而且又是你认出的我们,所以你知道所有情节的人,又决定什么时候行动,如果只能有一个大佬,那只能是你。”
我能看到表哥的手在轻微地几乎不易察觉地颤抖,好家伙,还挺能装,不由得心生了一些佩服,还好是手抖不是嘴抖。
“被捉住的是三个人,而且这整件事跟四大家族有些关系,古时家族之间的联合因为怕兄弟阋于墙之类的事发生往往规定四大家族的代表同时在场才能开启,你应该是想要凑够四个人。基于以上,先进来的这个人地位与其他人不同,应该是你的心腹,理所应当也是四个人之一。我又推测是把那三个人送进去的,可能是最后闹掰,于是你觉得不安全才加了你的心腹进来。我还知道你还没有真正破解宝藏,这也是你执着于找比较懂历史的人的原因。我们拿到的那句很明显是跑马调跑马调是对歌,应该还有最后一句关键性的跑马调存在。”
“所以你看,你需要我。别动我们,我会给你你想要的。”顿了顿表哥更大胆地说,“何不说说,让我们听一听这个完整的故事?”
“聪明!聪明!好一个廖义,那我就把你好奇的告诉你吧。”老板笑着说,“我就喜欢聪明的,识时务的人。你不像那三个被捉起来的。我还没露面呢,那三个人寻思着怎么独吞了这一切,我就只好把他们都请进了局子里。不过你们别怕,我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商人,想取回来自己家族的东西罢了。我叫尹庆,”又指着一旁的年轻人说,“那边的是冯克。只要你们协助我们把我要的东西找到了,我就绝不伤害你们,还可以送你们一些奖赏。”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我要的东西”,看来表哥又说对了,冯克应该是受雇于他,而且并没有什么实质决定权。
“你想知道的下一句对歌是’四子执宝降熊罴’。”老板说。
“你都去哪里找过宝藏?”表哥问道。
“几乎跟我家族所有有关的驿站都去了。”老板说。
“请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表哥竟就面前的蒲团坐了下来。
拿到了纸和笔他把这两句跑马调工工整整写了下来,然后就把笔放了下来,开始盯着思索,思索了许久起身对老板说:“你们家族是不是在这边有一个祠堂?”
老板思索了一会儿说:“应该是有的。通过这句跑马调你都看出了什么?”
“这个剩下的现在不好说啊,得到了祠堂我才能进一步推测呢。”表哥回他道。
“给他们绑起来,带上面罩。”老板冲着他的保镖们发话。
“等等,先让我们取些装备,都还在楼上。”表哥说。
“行,别耍什么花招。”老板干脆,又对一边的人说,“跟着他们去。”
“别怕,他们只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究竟被运到了哪里。”表哥轻轻安慰了一句。
04
用来封嘴的的布条还是新的,能尝出来那种新布的味道,勒得嘴有点发干,舌头一动都动不了。面罩很厚,一点儿光都透不进来,绳子比较粗糙,磨得我有点疼。他们几个领着我们到了也许是后院的地方,凭高度来看,应该是一辆皮卡,把我们拉上车以后,保镖们也就势坐了下来。只听“咣”、“咣”的两声,应该是把两扇门关上了。看来王逸如是先我们一步坐在这儿了。这些保镖也不像电影里面演的那么凶神恶煞的,车里很静,没有人发出一点儿声音,能隔着车听到引擎和车外的声音,我的心竟然在行驶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平静了下来,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表哥跟我说的如果被绑架了应该怎么怎么样。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冷静地在用手捏着自己的脉搏记时间计算路线。王逸如那边就不太清楚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发出,肯定被吓坏了,可怜的女孩子。
渐渐的车外的噪杂声更小了一些,车子一路七拐八拐,开始行的还比较平稳,后来就开始颠簸起来了像是到了乡下,突然一个急刹车,车子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下来吧。”是冯克,然后我们被拉下了车,面罩和封口的布条也被取了下来。
这是到了一处比较荒凉的地方,面前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山,被厚厚的丛林覆盖着,中间是一条一米多见宽的路,我们就被几个保镖推着向前走。
“可别随便乱跑,南方的山上都是野蛇。”尹庆在后面不怀好意地笑。
山并不算太难爬,不过王逸如好像有些吃不消。“你们弄痛我了,我自己会走。”几次带着哭腔说。一个女孩子家的,先遇见这些事又被这么折腾一番,不吃不消才怪,但是想想自己的处境也不乐观,我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终于爬到了祠堂,祠堂全用青色的石头建的,虽然时隔许久,并没怎么被破坏。门是木头的,经过了几十年的风蚀雨刻已经腐朽了,显得又破败又荒凉。虽然上了锁但是几个人一撞就“嘭”的一声开了。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霉菌的味道。这才看到这祠堂并不大,成一个长方形,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石像,诺大的祠堂只有正对着门的一扇窗户,窗户开的小,且很高。地也是全青石板的。
突然有老鼠还是什么的东西嗖地一下窜了过去,王逸如“啊”的一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叫什么呀,没见过耗子呀。”尹庆应该是给她这么一叫也有些发虚,没什么力道的说了一句。进去之后,霉菌的味道更加浓厚了一些,也许是湿度大的原因,又阴又冷。这里应是许久没有人来了,石像上缠绕着蜘蛛网,阴森森的,有的还生了苔藓。
“应该就是这里了。”冯克说,“你们看这门后的字刚好是一个‘瑞’字。”还真是,进来以后能看见两扇门如果合到一起的话是一个圆圈中一个’瑞’字。
“分头找找看有没有熊罴的雕像。”尹庆发令。
这些雕像大多是一些神仙人物的,偶尔有像野兽的也都是一些神话里的野兽,没有什么熊罴。
“你们过来这边。”是冯克的声音。
是一尊石貔貅的雕像。
“你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老板指着我说,几个保镖上来给我松绑。
“去看看它的脖子周围。”表哥叮嘱说。
“等等,钥匙给你。”老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东西递给我。
我从老板手里接过来血驼铃,围绕着这小东西发生了这么一圈儿事,这还是我第一次触碰到它。血驼铃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并不能晃出声音,只是做成驼铃的样子罢了,就像第一次在书里看到的一样,全身遍布诡异的像血管一样的纹络,这抹红,红得人心惊肉跳,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玉却很温润,不知道这玉经历了多少朝多少代,早知这么不详,我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跟着表哥过来,这下可好,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一回事呢。
走上前去在石貔貅的脖颈周围摸了一圈,果然后背上有个小突起,按下去石貔貅竟然张开了嘴。
“把那血貔貅从嘴处放进喉咙去。”后面传来表哥的声音。
我战战兢兢把血驼铃从石貔貅嘴里递了进去,果然有处凹陷很完美地嵌入了血驼铃,我忙把手缩回来,可是这石貔貅除了“啪嗒”把嘴闭上了之外一动不动。我正纳闷儿呢,一声轻响,石貔貅身上突然显出了四个手印。
尹庆让几个保镖来给我们松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枪,“你们几个和冯克过去把它打开,可别耍什么花招。”
被绑了这么久手都有些麻了。四个人一人放一只手上去,石貔貅的眼睛突然烧了起来。
“别怕,是磷火。”冯克说。
石貔貅向后缓缓退去,显出了一人宽的青石甬道。望进去,森森然漆黑一片。
“你们几个都出门去吧,没有我的指使谁也不要进来”尹庆对他的保镖们说,防范心理真重啊,又指着王逸如说,“你先下去。”
“怎么能......”我才刚张嘴,表哥看了我一眼,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给她一根蜡烛。”表哥从腰上的口袋里点上一根蜡烛递给她,“拿上这根蜡烛,如果蜡烛火焰变弱就赶快上来,你叫一声我们就下去。”
王逸如接过蜡烛道了句谢就顺着青石台阶开始往下走。甬道很长,过了好一阵儿才听见下面传来“你们下来吧”。
我和表哥在前面走着,然后就是尹庆和冯克。
底下是一个装满了柜子的地窖,摇曳的烛光只照亮了离我们近的小半部分,摇曳的灯光显得地窖又大又阴暗。地窖里比上面还要阴湿寒冷,霉味儿更重了。
但是却不见了王逸如,只剩下一根蜡烛在地板上摇曳,奇怪了,一个大活人还能就这么不见了?
“小丫头片子赶紧给我出来。自己出来我不动你。我可有枪,我最恨别人跟我刷花招。”尹庆有些气急败坏,他可能没想到末了跟他耍花招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最弱不禁风的女孩子。
安静极了,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出来,他气的有些发疯了,对冯克说:“你把王真也给我看好了。”又对着表哥说,“你跟我一起来找她,你在前面走。”说着就和表哥一前一后地找起王逸如来。
几乎是一瞬间,我都来不及喊叫,从柜子后面闪出了王逸如拿着个金灿灿的什么打晕了老板,抢过枪,又扳住了表哥,一连串动作稳准狠。对着表哥说,“给我抱好了。”单薄的表哥抱起着那金灿灿的东西来竟然显得吃力。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金灿灿的佛像,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很重,肯定是纯金打造的。有没有搞错,这哪里还是那个柔弱的女孩子。
“有枪有个卵用。”王逸如轻蔑地说。“都抱着头退到后面去,面对着墙站,站在那儿别动,不然我毙了他。”
“你别乱来,听她的!”我冲着冯克说。
“我知道他是痞探,那天你跟队友联系被我听到了。真是哪儿都有你们。无孔不入的苍蝇。”王逸如带着厌恶恶狠狠地说道。
“痞探?”
“说是宝物侦探,在政府门下不假,只要给钱啥也干。”王逸如不无讽刺地解释。
“我说了都退到后面去,面对着墙站,站在那儿别动,不然我毙了他。”王逸如说,又对着表哥说,“可给我找着了。把这尊金佛给我抱起来。跟着我向后退,别耍花招。”
可给我找着了。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不过她怎么会知道这尊金佛在这里?
“把自己的手绑起来,连布条都给你准备好了。”王逸如对表哥说。
“谁也别出去。”王逸如退到了靠近甬道的地方,然后突然一丝光都不见了,该是她顺便吹熄了蜡烛。然后就是她从甬道上去的声音,“点蜡烛死的更快哟。”传来她的声音,轰隆一声应该是石貔貅归位的声音。死寂一般的漆黑。
“天呢,这小婊子。”我生气地骂道。
“我上衣口袋里有手机。”冯克说,表哥循着声音摸索着窸窸窣窣地走了过来,然后给我们松了绑。然而经过这么久的折腾,手机的电量也是寥寥无几,更糟糕的是,完全没有信号。
冯克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走过去检查了检查尹庆说,“没什么大碍,但是看样得昏倒几个小时。这样,我们先叫一叫守在上面的人,看能不能有什么人回应我们。”
表哥从腰包里拿出三个手电筒递给了我们,我们扯着嗓子叫了一会儿,但是没有人回应,肯定是给王逸如打晕了,没听到枪声是好事。
05
我们几个围坐在靠近地窖口的一小块空地上,身边还躺着晕着的尹庆。好在还是下午,外面有阳光,虽然阴森,但是不至于冷到让人受不了的地步。到了晚上怕是又潮又冷。这地方几十年都没有人来过,不知道要多久我们才能被发现,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被发现了,很多年以后哪个考古学家点着蜡烛进来,只看到依旧坐在这儿的已经腐烂的我们,也许是因为窒息而死亡掉的我们。
等等,难道不觉得这地下室的氧气充分地有点太足了吗?我心想。
“表哥,给我一根蜡烛。”我对表哥说。
“你还想氧气消耗地更快一些吗?”冯克有些不解。
表哥点上递给了我一根蜡烛,烛焰摇摆了几下最后偏向了一旁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话,“对,这里肯定还有一个出口!”我和表哥一起激动地叫了起来。
沿着蜡烛微弱的光看过去,是个式样古怪的橱子。像碗橱又不太一样,上下都是玻璃门,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珠宝,我们一起试着想搬开这橱子,但无奈珠宝太多,竟纹丝不动。
我气的踹了橱子一脚说“先把里面的东西收拾出来。”就把里面那些珠宝霹雳乓啷向外扔了。
“你轻点,这里面可都是古董。”冯克心疼。我靠这时候还惦记着这些东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东西的时候。”表哥也来帮忙,下手明显比我轻了不少。
里面的东西收拾差不多了,我们合力一搬这柜子就轻轻搬开了,显出后面两个拼在一起嵌在墙上的木板来,两个木板中间的缝隙里透着光。我有些欣喜若狂,上去就是一脚,然后几个人抡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砸上去,木板咔嚓咔嚓地断裂的声音那叫一个爽脆,光线洒进来,我拿了个大点儿的烛台把周围碎木块略一修整就开始往外爬。
甬道也是青石的,但很短,眨眼工夫就爬出来了,洞口的蕨类植物绿的我心旷神怡,出来以后竟然是一处可以看到城市的平地。已经是傍晚,晚霞下的城市显得格外祥和。
不一会儿,表哥和冯克也爬了出来,还拖出了仍然昏迷着的尹庆。
冯克的手机也有信号了,他联系了探员们并把地址发了过去,然后让我们坐在这里等。
“你怎么知道宝藏在祠堂呢?尹庆才这么久都没猜出来,怎么就能从第二句赶马调上猜出来呢?”趁这功夫,我好奇地让表哥给我解释。
“那个是我胡诌的,我怎么可能那么厉害,尹庆之所以猜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猜出来,原因很简单,答案并没有在那句话里,至少很不明显。而且血玉其实就是冥器,以前的人很顾及这些了。虽说血玉更广为人知的用途是随葬,是放进死人的喉咙里的冥器,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放到貔貅的喉咙里的原因,然而墓地终究不是什么留给儿孙钱财的好地方,不吉利不说还比较容易引人注意。所以我想可能会和祠堂有关,因为血玉最早的用途是祭祀。而且老祖宗在祠堂给儿孙们留一些宝贝也是很正常的。推理加上大胆想象,没想到和真理想一块去了。”
又向我解释说,“不过这样一来,这句赶马调也就得以解释了。‘川腾貔貅雪降瑞,四子执宝降熊罴’,’瑞’就是这祠堂,不进去祠堂参拜自然是不会看到这个’瑞’字。’四子’是希望四个帮派的后代一起来分享这些宝贝,’执宝’的’宝’自然说的就是血驼铃了。’熊’并不是真的熊,而是有能力有四个爪子的兽,就是那尊石貔貅。罴(老字的“罴”是四下面一个“熊”字)是让四个人把手都放在石貔貅上面,也就是开锁方式。”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暗暗叫绝,好个表哥,“那在地道口的时候你不让我说下去也是看出王逸如不是什么好人了?怎么看出来的?”
“首先你还记得我们跟她初次见面的时候么,那时吸引我的不仅是书名,还有她的茶道,那么大一个日本铸铁壶一只手拿起来纹丝不动,耍得风生水起,说明腕力极强。但那时我并不怀疑什么,当她说拿到藏宝图的方式和我一样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和我一样的大学生,但后来几次都表现的自己弱不禁风就引起我怀疑了,明显是想要大家对她放松警惕。没想到防不胜防。”表哥苦笑着,对我解释说。
这时冯克的探员朋友们也到了,他们用担架抬起了仍在昏迷中的尹庆。
“那些保镖都捉住了,但王逸如跑了。”冯克走过来跟我们说,末了又对表哥建议,“毕了业要不要来我们这儿,按你的能力,不出几年,肯定会大有作为。”
“我想想咯。”表哥笑着歪了歪头。
“毕业以后你会去做这个工作吗?”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问。
“应该会吧,毕竟可以把我从枯燥的日常生活中拯救出来,更重要的是还能把那些遗失的宝物上交给国家。”表哥笑道,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