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陪着老郝头四处就医,看着老郝一天天好起来的同时,也让我有了闲暇去观察周边的人、事、物。本文中的事实来自于一家医院,但所说问题绝无特指,因为在众多次的就医过程中,这几乎是通病。
因为老郝是巴彦淖尔市的医保,来的时候也开了转院证明,按理说在这里看病是可以报销的,所以我想问问我们这种外地人该怎么看病。望着一水的“呼市医保”,我怯生生地选择了一个没几个人排队的窗口,问了句:医生,外地的医保该怎么用。那位长得还不错的小哥连头都没抬的说了句,用不了。我问,那我要报销怎么办?然后就是沉默,长久的沉默……男神大部分都是高冷份儿,但高冷的不一定都是男神,也有可能是死人。随后我到了问询台,我的提问换来了一个不知道指着哪的手指头,我靠着直觉找到方向后,终于在那位惜字如金的女医生嘴里,琢磨出了大概应该是这么用。当时,我真的很佩服自己的领悟能力,因为站在我旁边的老郝一脸懵懂,我给他解释,医生是说如果你看门诊只能自费,住院才能用医保,但是要把这张转院证明交给医生,自己先垫资,拿着单据回去报。我看着老郝的眼神里满满的问号,他当时应该是想,闺女,挺能白活呀,医生明明什么都没说。
望着水泄不通的医院大厅,我很理解他们工作的辛苦,也许每天他们都要遇到不少我这样的白痴,回答很多诸如此类的提问,重复于是枯燥,进而烦躁,可你再烦,能比来这里就医的人还烦?还痛苦?
其实,我不需要你面带微笑,露出八颗牙齿,也不用像老师一样,敲着黑板问,懂了吗?不懂我可以再讲一遍,我只需要你抬起头来,看着我,和我正常地说句话,这无关乎职业素养,这是做人的基本教养。
都说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当生命碰壁的时候,我不希望你们成为那扇窗上的铁栅栏。
上电梯的时候,进来两位女医生,她们应该是在讨论刚刚处理完的一例急诊,年龄稍大点的医生正在总结自己刚刚的得与失,百分之99都是得,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表现,年轻的医生听着频频点头。其中,让年龄稍大的女医生最为自豪的就是,她在百忙之中打了120,根据她们的谈话我总结了一下,应该是说普通科室接诊急诊患者,必需得打120报备,这样病人一旦出了事,她们不用负责任,否则就会牵扯出很多问题,她自己以前就吃过这个亏。我不是很懂这其中的逻辑,因为在我们眼中,120和你们是一样的,都是救命的。
其中,这位年龄稍大的医生有两句话,令我印象深刻。一句是“不论当时病人的情况有多着急,一定要走完程序,这样我们才能没责任。”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我也不知道是走完程序重要,还是自己没责任重要,但我知道这些都比病人重要。当然我知道,这不只是医生的问题,还有程序的问题,还有程序制定者的问题,这是个大问题。
还有一句,哦,不,是重复了十几遍的同一句话:要是病人死了,要是病人死了,要是病人死了。我们中国人向来忌讳与“死亡”有关的一切词汇和事情,所以我们常说“去了”“离开了”“故去了”,在医院这样一个极其敏感的地方,在周边簇拥着那么多病患的拥挤电梯里,你的十几个死了,真的是让空气都死一片的安静。
当然,作为医生,你看惯了生死,你比常人对待生死更理性,但当你淡然的说出“要是病人死 了”时,你看到你旁边轮椅上的大爷了吗?他的身体随着你的每一句死了,抖动一次,那时的你,身穿白衣,却像极了他的黑白无常。
顺便说一句:公共场合禁止大声喧哗。这句话就贴在你对面,也许是你瞎。
住进病房后,医生说要给老郝做个CTA,这项检查需要提前预约,我拿着单据到了一楼,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一个角落里特别吵,而且有一个充满着怒气的女声不知道在咆哮着什么,我其实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围观的,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这里就是预约点,那个咆哮着的人就是负责预约的医生。当然她不是咆哮,她只是说话声音大了点,即使她前面有个话筒,估计她觉得这个音高比较有气势。
的确,我前面那位大姐就臣服于这种气势下,她以鞠躬九十度的姿态趴在窗口,聚精会神地听着医生的话,但显然她没听懂,因为她还想张口问的时候,就被医生说,后面的,快点。你见没见过以前那种拉客的小巴,售票员总是焦急的探出头喊:后面的快点,马上发车了。对,当时就是这样,只不过多了点,不,多了些不耐烦。
而这位大姐没听懂的是,医生说有以下疾病的不能做这项检查,然后几秒钟之内报了十几种疾病,问病人有没有,大姐估计只听懂了最后一种,惯性地说了句没,然后就被医生挥手赶开了,后来这位大姐陆陆续续问了很多像她一样被赶走的人,刚才医生到底说了什么,终于把这十几种病凑齐了,才离开。
当时,我真的觉得什么华少,和这位医生相比,简直逊毙了,这才是中国好舌头。轮到我的时候,我以为我这么年轻,肯定没问题,然后我觉得我还是太年轻了。我在糖尿病、肾功能衰竭……(抱歉,我真的只记得这两个)十几种专业名词中,彻底丧失了斗志。你有没有参加过知识竞赛,还是抢答环节,对,那就是当时像傻子一样的我,关键是我连题面都没听清,就宣告已经没有答题权了。
不论是门诊还是住院,凡是来做此项检查的时候,都是要有医生开的单据的,那为什么不在开单子的时候,医生就把这些问题都搞清楚呢,适合的再开,不适合的就改做其它检查,如果这样,我们就不用来参加这场“知识竞赛”了,毕竟,我们是来这里看病的,不是来这里答题的。
当时,看着那位坐在窗口里的医生,我首先要感谢医院给我们中间隔了块玻璃,否则我们不仅答不上题,还会带着满脸的唾沫星子,以更加失败和狼狈的姿态离开;其次,我觉得她真的像极了鲁迅笔下的圆规,虽然她坐着,但她就是像,估计是气质吧。当然,那位医生应该觉得自己是白浅,四海八荒都得叫她一声姑姑,她有一种睥睨万物的迷之狂妄。
我想,那一刻她估计真把自己当神了,那当你无法挽救生命的时候,就不要怪病人责骂、埋怨,因为你是神啊,神不是无所不能么。
如果说医院是一家餐馆,那医生就是厨师和服务员
如果说医院是一家足疗店,那医生就是技师
可为什么厨师、服务员和技师没有自己的节日,也不会有人用崇高、高尚来形容他们呢
不是因为他们的职业不如你
而是他们的服务对象不如你
你是为生命服务的第一战线 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所以医生之伟大
不在于职业之伟大
实则是生命之伟大
因此 医生不等于伟大
懂得敬畏生命的医生 乃至所有这样的人
都是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