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寿宴毕。
叠风把手头的客人送走碰到了睡醒来寻人的陌玉,看看时间,两人一道去找青盏。他俩刚走到末席,两对眼珠子差点没从各自眼眶里掉出来……
青盏正趴在案几上,显然是喝醉了。奇也怪哉,师弟从不饮酒,明明给他备的茶啊。旁边那又是坐了个谁?
“……”
哦,解释的通了。叠风心里不大爽快,他俩怎么搞到一块去了……
叠风三步两步走上前,向那公主身边道:“魔族的人呢,公主醉了,快将你家公主扶去客房歇息。”说完也不顾礼数,架起青盏便走。
不错,此人确是公主,但不是她口中的什么“九重天的公主”而是魔族公主——魔君祭玥之妹祭玦。刚刚的一堆话都是随口诌的,也就逗逗没出过门的青盏。
魔仆上前扶着有些迷糊的祭玦随着指引去客房了。她身后还跟着个玄色华服的男子,足蹬黑色短靴,上面用银线绣了古朴纹样。
这边叠风架着醉鬼训了他一路:“都把你安排到末席了,还往前厅瞟。看!看!看!有那么好看的!”
“一阵功夫没瞧见,倒和魔族公主喝到一起去了,我以前叫你喝酒还推说不会,现在看来哪里是不会!”
陌玉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大师兄到底在气哥哥什么,听到这忙和他解释:“哥哥其实能喝,就是酒量浅,醉得快。而且……”他斟酌了半天用词,“……酒后容易失态,所以就不再喝了”。
“不喝了?这不是又喝上了嘛!小猢狲!”
大师兄明显在气头上,陌玉没见过他同哥哥发过这么大的火,耷拉着脑袋,抱着一盘剥好了的坚果跟在后面不说话了。
但醉鬼却很会挑时候,偏偏在此时扬起手作举杯状,接了一句:“再来一杯!”他一直安安静静,此刻突然发力,带着叠风就是一个趔趄。
“……”
“……”
“……”
叠风进门就把他扔到床上了。 正正衣襟,方坐到椅子上看醉鬼。陌玉在旁边坐着,不敢动啊……
嘴硬心软如大师兄,歇了一会儿便又走到床边,帮他脱了鞋袜,托住他腋下准备把人往枕头上扶。
“大师兄……”青盏迷糊道。
叠风心情稍霁,吃醉了还记得大师兄。但下一秒他那一丝丝的心慰就飞到九霄云外了。青盏被架了一路,又被扔了一遭,现下这么一托, 他……吐了……
陌玉在心里为他哥掬了把泪。
叠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回头看了看陌玉,和他怀里那不知道从哪拿的果仁盘。
“来人。”进来两个宫娥。
“你先歇着去吧,你哥这一时半会儿完不了。”转头对宫娥道:“带小仙君去休息。”
陌玉抱着盘子,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宫娥走了。其实不是很困呐……
这间客房是不用住了。叠风扶他到外面,拍着他的背,让他吐了个痛快,方脱了二人的外衣,架是不敢架了,抱着他回了自己房间。
沐浴更衣,一通收拾下来,叠风已经累倒在床上了。他现在明白了,陌玉那句吭吭巴巴的“容易失态”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吐完的小十八清醒很多,好歹能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了。坐在浴桶里一口一个大师兄,一声比一声高,十分高兴,叫个不停。手也不老实,撩了他大师兄一脸一身的水,拍了一地的水花……
好不容易两个人都洗干净了,穿衣服又是个麻烦事。备给青盏的衣服都弄脏了,叠风只好拿了自己的中衣给他穿上。青盏身量小,他的衣服穿上大敞着个领口,看上去极不端庄。十八素日里是个文静稳重的,喝多了的十八就显得热情如火,很有闹腾的劲头了。叠风最后压着他才把衣带给他系上。
一直从傍晚折腾到后半夜,青盏才恢复常态,安安稳稳的平躺着不动了。叠风看他睡颜乖巧,仿佛刚刚一会儿抱着人不撒手,一会儿又要拉人出去赏月的不是他。心中有些气结,但又不舍得打他,于是捏了捏他的脸,还觉得不解恨,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见他蹙了蹙眉,才开心罢手。
叠风为这场寿宴已经忙了些许天,又陪着醉鬼耍了一晚上的酒疯,是以二人第二日早上都没起来。
第二日下午,青盏悠悠醒来,觉得头疼欲裂。然后他发现了一件更让他头疼的事,大师兄正躺在他身边支着胳膊看他。
“……师兄。”
“醒了?”
“醒了……”青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他坐了起来。
叠风见他睡的脸都红了,蔫蔫的,也跟着坐了起来。
“我的衣服换了?”
“嗯,我换的。还给你洗了个澡。”
突然安静……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师兄是不是发现我是个凡人了。
“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情。”大师兄挑眉看他。
青盏干笑了两声,不敢接话。
叠风又往他跟前凑了凑,小十八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把敞开的领口拎拎紧。叠风见他这个样子,心中更加笃定,贴他耳边道:“我发现你心口右下方三寸,有颗黑痣。”
青盏听罢瘫倒在床上,心中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被发现了……不过,我现已经是上仙了,估计折颜法术的破绽也就没了吧。”他这头想着这些,叠风自以为他是觉得这种胎记被人瞧着了害羞。于是趁机揉他的头,宽慰道:“放心,师兄会替你保密的”。
常言道:“青盏的头揉不得。”这句常言是子阑说的。青盏生的小,堪堪打到大师兄的肩膀。他为此十分懊恼,很想再长高些。听闻常被人摸头会长不高,他便不许师兄们再碰他的头了。这天上地下,只有四海八荒第一美人摸他头时,他会老老实实受着。此番大师兄破了例,成为这第二个人,他为此很是得意。
陌玉进来就见自己哥哥和大师兄坐在床上。他手里还拿着那个果仁盘子,但里面的坚果已经没几个了。青盏见了弟弟才扒拉开在他头上作祟的手,问道:“一晚上就都吃完了?”陌玉咧着嘴笑:“我见盘子在哥哥腿边放着,就知道是哥哥给留的,太好吃了没忍住……”
西海碧波之下,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