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那天上午,我从厂里赶回家,把红灯笼挂上门头,事先买好的红对联贴到门上,总算才有了些年的味道。
可这要比起小时候,却相差很远。记得那时候一到腊月,就开始忙年。洗年猪,打糍粑,年前还要把家里的灰尘扫个遍。家里自制的炮米糕、红薯糖,油炸发亮的小花片飘散香味,让人馋涎欲滴。门前对联上的字龙飞凤舞,洋溢着春节欢乐的气息,很自然地透露着一种浓浓的年味。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那时一家人吃了年饭,我们都会穿上新衣服,拿着压岁钱去守岁。睡觉前母亲把新衣给拿出来,把旧的衣服换下,我们就闻着新衣上那淡淡的棉布的香味入睡。
大年初一听到炮声就起来了,穿着换好的新衣服跑出去,和几个同龄的小伙伴去给长辈们拜年。小时候拜年我们叫磕头,那是真的跪在地上磕头。那种热闹的场景洋溢着浓浓的喜气、纯朴的人情味。大人有时故意逗我们,说头磕得不响不给礼物,说是礼物,其实就是一颗糖或者一把花生什么的,但是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很特别了。
大人放鞭炮,我们都赶紧躲到一边捂住耳朵。鞭炮声震耳欲聋,惊天动地,我们的心像小兔子似的怦怦地跳。待烟雾散尽后,我们又一窝蜂冲上去,从鞭炮堆里捡出一些散鞭炮。或来到水边,点燃鞭炮扔入水中,随后水花四溅。或插在牛粪上,一声巨响,粪中炸了一个大窖窿。我们几个小伙伴还用鞭炮和花炮干起放爆仗,走一路放一路,直到现在,还能在梦中听到那伴随着爆仗炸响而传遍山野的欢笑声……
那时正月里走亲戚,多要走着去,花很长时间,不像现在的路,又直又平又好走。过去的路,都是蜿蜒曲折,崎岖不平。就算距离近、比如十里左右的亲戚,没一个两个小时是走不到的,来回要四五个小时,有的要带着大孩子、抱着小孩子,到亲戚家后不吃饭接着返回来是不现实的,所以大都会在亲戚家住,那时亲戚家的姊妹多,玩得开心其乐融融。不象现在有的人铜臭泛滥,人情慢慢淡了,虽然走亲戚的交通便利了都难得走动。即使到了,说两句话,喝杯茶就走。以前走亲戚,讲究的并不是礼尚往来,而是亲情的交流。
如今走街串巷、挨家挨户走亲戚拜年的越来越少。大年初一,除了清晨几声寂寥的炮响以外,似乎显得冷冷清清。就在我寻思着记忆中的年味,父母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脆弱。当我们那一代人也在逐渐老去
,那过去的年味是再也回不去了。
行走红尘,不该让欲望迷失了方向,不该被时间打败做了生活的奴隶。有些过去了就过去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都是路人,相逢是缘,何必在意其他。作为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们这一代,年的背后寄托着厚重的责任。我们老了一岁,同时又收获了一份希望,对人生又多了一份思考。面对新的一年,调整自己,让情感与人格永存心底,成为生命的存在形式与不竭动力,或许这才是现在过年的真正意义。
爆竹声声又新岁。年夜饭后,我抽了支香烟,凑近操坪中的烟花点燃引线。刹时那五颜六色的烟花,一会天女散花,一会枪林弹雨,七色小球颗颗落下,犹如一道道彩虹照亮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