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匡王四年,鲁文公十八年春天,鲁文公薨逝,世子恶即位主丧,各国都派遣使者来吊唁。
当时齐惠公元刚即位,想要肃清齐懿公商人的暴政,修复与鲁国的外交关系,特地派人到鲁国参加鲁文公的葬礼。
仲遂跟叔孙得臣说:“齐国和鲁国世代交好,齐桓公和鲁僖公二人,亲密无间像兄弟,到齐孝公时期结怨,延续到齐懿公商人,变成了仇人。如今公子元新立,我国还未曾去庆贺,他们却先派人来参加葬礼了,这是齐国要修好的意思,我们不能不回礼。不如趁此机会,结交齐国,扶立公子倭为新王。”
叔孙得臣说:“你去,我就跟你同行。”
于是二人一起到齐国拜贺新君,并感谢齐国来参加葬礼。
礼毕,齐惠公赐宴,便问及鲁国新君,说:“为何用恶字作为名字?世间好名字那么多,为何单用这个不美之字?”
仲遂说:“先寡君得此子时,请太史占卜,卜卦说:当恶死,不得享国。说此子回遭遇不幸而死,不会享受国家。因此先寡君便以恶为他的名。此子并非先寡君所爱,先寡君所爱的长子名倭,为人贤德孝顺,能礼敬大臣,国人都想奉他卫君,但是迫于他不是嫡子,遂此事没成。”
齐惠公说:“古来就有立长子的说法,何况他还是先君所爱。”
叔孙得臣说:“鲁国的传统是,立子立嫡,无嫡才立长。先寡君顺从上例,立恶而弃倭,国人都不认同。上国若有意为鲁国改立先君,鲁国愿结为婚姻之好,追随上国,年年朝贡,不敢有失。”
齐惠公大悦,说:“大夫在国内若是能主政,寡人定当惟命是从,不敢有违。”
双方表态后,仲遂、叔孙得臣请求歃血为盟,并立好婚约。齐惠公许之。
仲遂和叔孙得臣回国,跟季孙行父说:“如今晋国实力大不如前,霸业也维持不住,逐渐会被替换,齐国将会再次复兴,齐侯愿意将嫡女嫁给公子倭,如此厚待,我们一定要趁机修好关系。”
季孙行父说:“从血缘上看,世子恶是齐侯的外甥。齐侯有女儿,为什么不嫁给世子恶,而要嫁给公子倭?”
仲遂说:“齐侯听说公子倭贤德,想要与公子倭结交。先鲁文公夫人姜氏是齐昭公的女儿,齐桓公的各个儿子,互相争斗,如同仇敌,因此四代以内都是以弟弟篡位代替了兄长,彼此之间毫无亲情可言,更不要说甥舅之情了。”
季孙行父听了没有说话,回去后感叹说:“东门氏(仲遂)有他自己的志向啊!”
——仲遂家住在东门,故被称为东门氏。
季孙行父将此事秘密告诉了叔仲彭生。
彭生说:“目前大位已定,谁还敢有贰心?”因此也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仲遂与敬嬴私下定下计划,安排勇士埋伏在马厩中,让宫人去假报:“马厩的马生了很好的小马驹。”敬嬴派公子倭和世子恶一起去马厩看马驹的毛色。
二人到了马厩,埋伏的勇士忽然起来,拿着木棍将世子恶击杀,连同恶的弟弟视也一起杀掉。
仲遂说:“太傅彭生尚在人间,此人不除,此事就未了。”
于是便命内侍假传新君的命令,召叔仲彭生入宫。
彭生正要进宫,他的家臣公冉务人,想来知道仲遂结交宫禁的事情,怀疑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便阻止彭生,说:“太傅不要去,去了必死无疑。”
彭生说:“这是君命,就算要死,也逃不过。”
公冉务人说:“如果真的是君命,则太傅不会有事。若并非君命而赴死,死了又是为了什么?”
彭生不听。
公冉务人拉着他的衣袖哭着留他,彭生决绝的登车而去。
到了宫中,他便问新君何在?内侍骗他说:“马厩的马生了小马驹,君正在看探视。”然后就引着彭生去马厩。埋伏在马厩的勇士故技重施,将彭生击杀,并将他埋在马粪中。
马厩屠杀结束后,敬嬴派人去告诉鲁文公夫人姜氏说:“君与公子视,在马厩被劣马咬伤,都死了。”
姜氏大哭,去马厩看时,世子恶和公子视的尸体都已经被移到了宫外。
季孙行父听说世子恶和公子视都死了,心里知道是仲遂做的,但是却不敢说出来,只能私下跟仲遂说:“子做事太恶毒了,我不忍看。”
仲遂说:“这事是赢夫人做的,与我无关。”
季孙行父说:“晋国为盟主,他们若是知道我国发生弑君的事情,出兵来征讨,我们该如何应付?”
仲遂说:“看齐国、宋国已经发生的事情就知道,他们都弑君另立,晋国都没有去征讨,如今就是死了两个小子,晋国必定不会多管闲事。”
季孙行父抚着世子恶的尸体大哭。
仲遂说:“大臣应该商议大事,不要沉溺于儿女私情,现在哭又有何用?”
季孙行父便收起了眼泪。
叔孙得臣闻讯也感到了,问他的兄长叔仲彭生在那里,仲遂推辞说不知道。
得臣笑道:“我的兄长就算死了也是忠臣,这也是全了他的志向,何必遮遮掩掩不敢说?”
仲遂便告诉了他彭生尸体所在处,并说:“今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事情,接下来就要立新君,公子倭贤德且是长子,宜继承大位。”
百官见状无不唯唯诺诺。
于是便奉公子倭为君,是为鲁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