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二姐打来电话说:妈妈明天出院。可昨天大姐告诉我:医生说还要过两天才能出院啊!
我才突然想起,昨天去值班医生那里,那位耿直的女医生告诉我,如果住院部有多数病人出院,他们会留一些,还需观察的病人,留院观察,如果床位不够,则相反。
哦——原来如此!
妈妈昨天得知还不能出院,血压一直飙升,情绪一直波动,她太渴望出院了,她最近不断重复的话就是:“我不想挂水了,我不想测血糖了,我手上都是她们戳的洞,我受够了……”
尤其是得知19床丁阿姨要出院了,她就在扳着手指头,细数自己出院的分分秒秒。见她实在呆不住医院,姐姐就让我跟护士商量,能不能今晚就走?
虽然原则上医院规定:病人不能擅自离院。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规矩也是人定的,在中国,有时候就是能灵活运用规则,这样虽有利弊,可今天真的只能厚颜无耻一下了。
当得知今晚就能出院,妈妈开心地坐在陪护靠背椅上,异常娴静,也不觉得累了,气色白里透红,唇红齿白。一点都看不出,她是一个饿了多日,每日只能靠烂糊面充饥,靠生理盐水维持生命的病人。
下午挂完最后一袋消炎药,她就催我扶她起床,再一次座在躺椅上,等姐夫来接她。每过半个小时,会定时问我:“现在几点了啥?你姐姐是不是要来接我了?”
“妈妈,三点还没到呢,说好4点左右的。”
“哦!”原来一直充当“查户口专业户”的妈妈,从下午开始下岗,难得简单回答别人的问话,她一直在持续心不在焉。
她时不时朝门口张望,轻声说:“我回去也要吃鱼汤,我好饿啊!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垫垫肚子啊?”
“妈妈,我这里有柚子!”我递过我在慢慢咀嚼的柚子。
“太酸了,我不要吃。”
“那你不是真的饿嘛!真饿,你就吃一点。”
“不要!”可嘴里被我硬塞了一小块果肉,她的脸酸得我直流口水,不过还是乖乖吃了下去,我又塞了两口,她就急了:“不要吃了,酸死我了!我不饿了。”
我发誓,我真不觉得酸,我绝对没有虐待妈妈的心思,我是为她的健康着想。可是,妈妈转过头去,不想再看我,她两眼只看着病房门口……
大姐和囡囡准时出现在门口,妈妈开心地跟她们打招呼,我瞬间变成了陌生的“一对一护工”。我们把妈妈的衣物、洗漱用品、亲戚送的礼物,全部搬到车里,妈妈就高高兴兴跟着他们坐车走了,他们送妈妈去二姐家,与爸爸汇合。久别的“王子”和“公主”,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目送他们离去,我返回病房善后:归还借的轮椅,坐便器,丢弃不要的旧鞋及生活垃圾……我高高兴兴地“失业”了,明天再来办出院手续吧。!
回到家,自己做自己久违的饭菜,胃口大开,幸福指数暴涨。LUCKY久未见我,人来疯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它好久没有外出散步,我们都很忙,很忙,它就成了可怜的弃儿。
饭毕,见它一脸软萌,双眼含着热泪,心一软,身心再累,还是决定带它出门散步。它则不断用后肢踢草皮来表达它无比激动的心情。
天色昏暗,我们来到小区小公园,鹏飞说:“松开牵绳,让它跑一会儿吧!”
随后,它来回奔跑撒欢,舌头打着卷,喘着粗气,我慢慢朝远处看去,依稀看到一只苏牧,吓得我轻声低唤:“LUCKY,快回来,那边有大狗!”
语毕,却见那条“大狗”突然站起来了,变成了一位长发美眉,她那一个月的小奶狗正晃晃悠悠地在探索未来。我暗自庆幸,夜黑得及时,我好赶快逃走。
鹏飞已牵好LUCKY,一路闷笑不语,我也被他笑乐了,却压抑地不敢笑出声……实在没办法,今天没戴眼镜,半个瞎子啊!
使劲儿嗅着桂花的香味儿,却发现已经寡淡得清水一样,唉!夜空飘起蒙蒙细雨,不知妈妈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放松,一样看着秋雨,生出一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