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全身上下只剩眼睛能动,听到清幽的话后重重的眨了两下眼,不过呼吸间她就感到身体可以使唤了,然而即便身体已经恢复,她也不敢逃跑,先不说她的腿脚已经被吓得麻木不仁,单说眼前的这个怪物,她也跑不掉。
“你……你究竟所图何事?我可从未跟你们这类……有过往来……”张嬷嬷瘫坐在地上抬头强装镇定地回复着。
“呵!到底是有些见识,起码能说出句像样的完整话。”清幽转身坐在椅子上接着说道:“告诉我,你们斐大人以前的原配夫人去哪了?她的消失跟你们夫人有没有关系?”
“你……什么……原配夫人?我们夫人就是斐大人的原配。”张嬷嬷抬头小声地回复道。
清幽见她不见棺材不落泪,顿时怒火中烧,抬手张开五指,虚空一握,手上当即多了四根黑色的钉子。
她轻轻一挥,那四根钉子便朝着张嬷嬷的四肢飞去,只听得张嬷嬷“啊”的一声惨叫,她的四肢被牢牢地钉在了地上,而被钉子钉住得皮肤周围正逐渐变成深黑色,就像中了毒一样。
张嬷嬷只觉全身的血肉都在遭受蚂蚁的啃噬,疼痛愈发强烈:“我说我说,姑奶奶求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啊!”
“好,若有半句假话,我让你生不如死!”清幽起身半蹲在张嬷嬷身前,她要仔仔细细地听清楚。
随即地上的人感到全身一阵轻松,疼痛稍减,她哪里还敢耍花样,立刻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我们小姐自幼便患有心疾,郎中曾言活不过 20 岁,知府大人疼爱独女,便张贴告示,谁要是能够治好小姐的病症,就可以成为知府的女婿。
就在小姐 18 岁时,如今的状元郎、曾经的斐书生出现了,他声称家中曾留存有一枚金丹,能够医治百病。
一开始,知府大人并不相信他的言辞,可小姐见他的第一眼竟就对他心生爱慕,执意要服用金丹与他相守,知府大人拗不过女儿的坚持,只能同意让她服用,并发话若是治不好那便是死罪,可当时的斐大人却毫不畏惧,仿佛笃定她一定会康复一样。
谁也没想到,这枚金丹果真有这般奇效,小姐的病竟然全然好了,身体也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一丝不适之感也没有,知府大人顿时眉开眼笑,当场就宣布斐大人为知府的准女婿,并定在一个月后完婚。
可就在小姐对斐大人情深一片之时,无意间知晓他家中已有一位妻室,小姐当即气恼不已,带着丫鬟婆子便找上门去。”
张嬷嬷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扭曲地接着讲道:“当时我作为夫人的奶婆子也随夫人去了,只见那简陋的屋中躺着一个如花似玉、娇艳无比的美人,小姐嫉妒她的美貌,不顾她已经重病在身,硬是让人把她拖下了床,当时那女子已然气若悬丝,但小姐依旧让人把她活活打死了,就连面貌也被毁得认不出了。”
清幽听到此处紧紧握住了双手,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手掌中,滴答滴答地流出了绿色的血液,那血液滴落在地上,竟将地面腐蚀了一片。
“那女子正是我的姐姐,如今她的尸身已被我找到,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呢?”清幽阴寒的靠近张嬷嬷的耳边轻轻的开口。
张嬷嬷被吓得赶忙辩解:“是是是,因为当时斐大人不在家中,待他回去后发现那女子……你姐姐已经死了,可他知道后居然毫无反应,他对着小姐解释说留着她是为了小姐的病症,曾给小姐服用的金丹就是用他夫人的心头血制作的。”
张嬷嬷迅速地把话说完,接着用颤抖的语气继续说道:“随后小姐听了斐大人的话,认为不能白白浪费这么好的身体,竟然亲手把那女子的心给挖了出来……说是以后……补身子用,然后就下令把那……你姐姐的尸首扔到了山里。”
张嬷嬷说到最后只觉得自己死期将至,绝望的闭上了眼,眼前的女人明显是个妖怪,她姐姐死的那么惨,她怕是活不过明天了。
清幽听完张嬷嬷的叙述,只感到满心悲凉,绝望如同无尽的黑暗吞噬着希望,使她看不到半点光亮。
她的姐姐,回忆中是那般的温和、轻柔,从未对自己发过脾气,也未曾说过一句重话,可最终却落得如此无辜且惨烈的结局。
浑身的愤怒涌向心口,她的身躯瞬间增大至两倍高,露出了蛇尾,只见她用力一甩,地上的张嬷嬷瞬间化作了一滩血迹,连点儿渣都没剩下。
待愤怒平息后,清幽猛地吐出一口绿色的血液,她被怒火搅乱了心智,强行运功对自身造成的伤害不轻。
幸好张嬷嬷是个贪图享受之人,她的住处偏远安静不被人打扰,独居一院甚是潇洒,所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被人发觉,看着一地的血迹,清幽厌恶的扫了一眼走了出去。
第二日午时她准时来到小院门前,院子里的女子们依旧像往常一样干着活计,有眼尖的女子发现清幽来了立马咳嗽了一声,其他女子瞬间统一抬起脑袋望向院子最里面的房间,清幽明了,看来管家已经来了。
她大步走到屋子前,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屋内仅有管家一人,也就是将清幽发配到下人房的那个男人,他正端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看到清幽走进来也是一愣。
钟良一上午都在忙着分配差事的相关事宜,谁料洗衣房的一个下人突然求见,说是李嬷嬷和她的一个儿子疯了,另一个不见了踪影。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这李嬷嬷的亲戚是满春楼的管事,多少女子卖出去都得经由她的手,她要是出了事,岂不是断了他和张嬷嬷的财路。
所以他把差事往后推迟了,那洗衣房的下人带他到此处稍坐等候李嬷嬷的到来,可没料到来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还未等他说下去,眼前清丽的女人就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獠牙冲他娇柔一笑,不多会小屋里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清幽角色阴沉的走了出来。
据那管家所说他是自小就跟着斐文君的仆人,因从小便是天阉之人所以他就对外说他是宫里的贵人赏赐给斐府的管家,好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因一直跟随着斐文君,所以他知晓姐姐出山后的一切遭遇…
姐姐嫁给斐文君之后,起初两人也甚是恩爱,算得上是琴瑟和谐、相敬如宾。
然而有一次,斐文君在醉酒归家的途中被强盗所伤,性命危在旦夕、气息微弱,姐姐不忍心郎君这般薄命,竟然不惜损害自身,取出心头血喂给他喝下。
那时的姐姐经历过雷劫修为全无,怎能承受住剜心取血的痛苦,可她居然这样傻。
喝了心头血的斐文君不过半天身体便已大好,他见姐姐的心头血竟有这般功效,竟然不惜伤害她的身体多次索要,还偷偷拿去售卖。
最后被姐姐发觉不肯给他,他竟然将姐姐囚禁起来强行取血,一边用参汤为她续命,一边双手挥刀毫不手软,他不肯让她死也不愿让她活得快活。
这样的日子足足持续了一年之久,直到他得知知府之女急需灵药救命,那算是最后一次对姐姐剜心取血。
清幽望着细雨连绵的天空,深深觉得世道不公,上天赐予妖族修行之道,却又让妖族拥有一颗不谙世事的心。
既然已经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么接下来她就要去会一会这两个心狠手辣之人了。
在离开小院前她特意找来那个曾跪在她面前的女人,警告她状元府即将有大的变故,希望她们各自珍重,那女人这般聪慧,想必知道该如何去做。
入夜后天气转凉,下起了大雨,雨水拍打在地上的声音甚是响亮。
状元府的卧房之中,斐文君和他的夫人庄卿正情意绵绵地在榻上说着悄悄话。
斐文君的手轻轻抚上庄卿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时不时的把头凑到她的耳边说着什么逗得庄卿捂着红唇嫣然一笑。
清幽立于雨中,瞳孔眯成两条竖线,目不转睛地盯着屋内的两人,无尽的恨意自心底涌起。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卧房门前,用力一推将房门打开,她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庄卿被吓了一跳,斐文君见清幽身着一身下人的衣裳,语气恼怒地开口“你从何处冒出来的?简直毫无规矩。”
庄卿打量着容貌秀美的清幽面露妒意,转头对斐文君说道:“夫君,这小贱人吓到我了,不如将她发卖出去吧,看着就丧气。”
斐文君拍了拍庄卿的手“那听夫人的便是。”
清幽瞧着二人一唱一和就给她定了死罪,她满不在乎地呵呵一笑,转身关上了房门,寻了一把椅子坐下,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是墨灵的妹妹——清幽。”
斐文君听到墨灵二字,心虚地站了起来:“你……”
清幽仍旧语气平淡地回道:“前几日梦到我姐姐死得凄惨,死得冤枉,所以我今日是来索命的。”
“索命?哈哈哈……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乃是扬州知府之女,在这扬州城里,谁敢动我半根手指头?你算哪根葱,竟敢在我面前张狂!”庄卿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轻蔑地笑了笑。
清幽冷漠地看向她,如同在看一个将死之人,她的气息逐渐发生了改变,面容布满了鳞片,头上隐隐约约露出一对触角,嘴边生出了两根细长的獠牙,双腿也化作了蛇尾,细长的眼缝中还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对面两人见到这样的场景顿时被吓的一动不敢动,庄卿更是直接失禁湿了裤子,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斐文君率先反应过来快速跑向门口却发现大门怎么也打不开,他慌张的的看向清幽“你……你是蛇妖,你姐姐也是,怪不得她的血可以治百病,你们……你们都是妖怪。”
清幽舔了舔嘴边的獠牙:“是妖又怎样,我姐姐已然死了啊,是被你们杀害!报应来得这般迅速,你们谁先死?想好了就告诉我!”
庄卿惊恐地往斐文君的身边靠了靠,没料到斐文君却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她:“你姐姐是她害死的,是她故意引诱我的,不然我跟你姐姐如此恩爱,又怎会做出这般蠢事,是她,是她杀了你姐姐!”
庄卿难以置信地看着刚刚还在哄自己欢心的丈夫,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居然能够无情无义到这种地步,自己究竟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她绝望的朝着男人嘶吼“斐文君……你怎能这样对我。”
清幽瞧着二人,只觉有趣,她朝地上扔了一把匕首,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你们二人都觉着委屈,那就公平些,你们可用这把匕首杀了对方以换取生还的机会,谁活下来我保证绝不再动手。”
斐文君在清幽话落之际就已动作迅速的抢夺了匕首,庄卿眼见着眼前人拿着刀对着自己,她怒从心起起身与他打成了一团,奈何男女力气悬殊,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听见了匕首插入血肉的声音,庄卿的脖领处插着刀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反观斐文君也并不好过,他的大腿和胳膊有好几处刀伤正在冒血。
清幽瞧着这两个心狠手辣的畜生落得这般境地,痛快地拍了拍手,“不错,不愧是薄情寡义之人,既然你赢了,那希望你往后能够更加逍遥快活”
斐文君听到清幽的话,并未有多大反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信守诺言不再动手,自己便能再活下去,除了自己,谁他都能够舍弃,更何况还只是未出世的孩子。
可渐渐地他就不再感到庆幸了,他的双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短短几秒钟的工夫就只剩下了一双上面还带着几丝血肉的骨架,剧烈的疼痛令他哀嚎起来,他强忍着剧痛愤怒地看向清幽:“你出尔反尔!”
清幽冷冷地看向他:“怎么?你看到我动手了吗?”
接着又笑着走到他身边“七天,你只剩七天可活了,今天烂掉的是双手,明天烂掉的是双脚,至于后天,你可以猜一猜,哈哈哈。”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
屋内就只余下了男人痛苦哀嚎的声音,久久不绝。
清幽并未径直离开,她按照管家的话来到庄卿的私库,里面满是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忽略掉那些耀眼的物件,走到柜子最下边,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姐姐已经风干的心,她要将姐姐完整地带回去。
清幽把盒子收好,转身打算离开此地,然而外面的大雨愈下愈大,空气中还弥漫着一团团的雾气,这团雾气致使一米之外便难以看清方向。
清幽望着突然涌现的大雾,神情冷淡,眼神中满是毅然决然:“我明白今日走不了了,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呵呵呵……你也配让本大爷现身,既然知道自己犯下死罪,就自行了结吧,免得脏了本大爷的手!”一道虚幻缥缈的声音穿过层层雨雾传来,落入清幽耳中异常响亮,她看不清来人的方位,也估摸不透他的实力。
然而她并不打算乖乖就范,揣好怀中的盒子,她的身体瞬间增高至三四米,一条黑色的大蛇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仔细瞧的话便能看到蛇头上已然长出了两根触角,黑色的鳞片在雾气中散发着神秘的光芒,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还没等清幽凝聚灵力准备发起攻击,“咻”的一声,一道金光破风而来,径直击中黑蛇的心口处,那金光穿透蛇身之后又返回了远方。
清幽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大洞,庞大的身躯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麒麟之力,上古神兽!呵,我这山中小妖何德何能,竟能让神兽灭杀。”黑蛇的四周散发着黑色的光芒,身形也慢慢变回了人类,她的身体正在逐渐消散,走向死亡。
清幽拖着虚弱的身体努力掏出怀里的盒子抱在了一起,她望着天空口中喃喃“若有来世,希望能做一条永不开化心智的小蛇,与姐姐不入尘世烦扰,自在…一生。”
“戚!不堪一击,要不是本大爷来昆仑山做客,你哪能死的这么容易,要我说你应该感谢本大爷才是。”远处的声音再度响起,接着一道金光再次袭来,似是要给清幽一个痛快。
“慢着!”这时一个苍劲有力的男音出现,金光也随之消失不见。
“诶~老头!你不是说你不来吗?干嘛突然出手阻止我?”那道金光的主人在远处不满的嚷嚷着。
未见来人回应,清幽在弥留之际,看到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朝自己走来,他的双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暖风托起,随后她便闭上双眼,失去了意识。
“这条黑蛇已生触角,有化蛟之趋势,她……罪不当死,你既然已除去了她的一身修为灵力,仅剩的这道残破身躯不可再斩尽杀绝了,若是她心志坚定,或许还能从头再来,若是不能,本尊正好缺一个宠物,我看这条小蛇与我有缘,甚好甚好!”那仙风道骨的老人手上盘着一条似是睡着的小黑蛇,慢悠悠的朝着一处方向说道。
“嘁!想救人就直说呗……道貌岸然的……。”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回去吧!我都饿了,嘿嘿嘿。”
三百年后…昆仑山的某处高峰处。
“喂!我说你究竟要记恨本大爷到啥时候?我都讲了,三百年前伤你的事是你师傅安排的,你咋能全赖在我身上呢?”一个银发碧眼,面容宛如精心雕琢而成,却又轮廓分明的男子,围在一个正在打坐的女子身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那女子端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抬头瞟了男子一眼,回了一个字:“滚!”随后便起身朝远处走去。
那男子听到这般回复,怒火中烧,跟了上去:“别以为你是老头子的唯一弟子,我就不敢对你动手了啊!我动手了啊!我真动手了啊!”说着就摆弄着双手,似乎要结印。
正在走着的女人头也不回地说了两个字:“快滚!”
原本以为那男子就要发起攻击之时,没料到他嘿嘿一笑,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围在女人身旁叽叽喳喳,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