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魂,一曰胎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人有七魄,第一魄名尸狗,第二魄名伏矢,第三魄名雀阴,第四魄名吞贼,第五魄名非毒,第六魄名除秽,第七魄名臭肺。
我干的就是补魂魄的生意。
常有老人颠着小脚上门来,说自己的孙儿魂魄被吓没了,求我们帮忙找回来。这说法是错的,但我也从不纠正他们。毕竟是家传秘术,多说无益。魂魄丢了就是丢了,是找不回来的,我能做的只是帮那孩子另补上。
当然,我需要先知道他丢的是哪一魂哪一魄才行。
调制魂魄需要的原料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一味原料就是丢了魂魄那人的一缕头发。有时原料找的好,新调出来的魂魄甚至会比原先更好,更贴合那人的身体。
孩子若丢了吞贼魄,那便是没了味觉,吃些什么都觉得没味儿。老人只知孩子吃不下饭,眼神怔忪便认定是丢了魂魄,牵到我这儿来求我给他找回来。我应承下来,只需翻开眼皮一看,便知那孩子丢的是哪一魂哪一魄。等到剪完那孩子一缕发,便叫老人把孩子带回去,等我熬好汤药再来。
熬药汤的方子我早已熟记于心,若是丢了吞贼,便是取了牛的眼泪、鱼的舌头,配上艾叶、黄芪……取齐三十多种原料,便只等熬制。若是丢了魂,那就得挑日头最烈的一天正午熬,若是丢了魄,那须得是满月那天熬。
汤药熬好,给那孩子灌下去,隔天就好了。须得及时,耽搁久了就会落下毛病。我这儿的客人大多是孩童,大人的魂魄已经稳固,很少会被拐走。
这天我却迎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客人。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正在研究方子的我愣了愣,一般带孙儿来的老人隔着几里路远就开始大呼小叫我的名字,很少有人这么正儿八经的敲门。我推开门,门口站着个姑娘。
我上下打量打量她,藕荷色的衣裙,长相清秀,唯一不足的是那双眼睛,少了些神韵。她轻轻开了口:“先生,听说你能补魂魄,能帮忙补我的尸狗魄吗?”
我闻言也是一惊,很少有人知道我是补魂魄的,他们都认为我是寻魂魄的,再者也从没人能准确地说出自己缺的是哪一魄。我看那姑娘眼神迷茫,像是已经看不太见了,再不做些什么怕是要落下永久的毛病了,便赶忙把她迎进屋。
我抬手翻翻她的眼皮,这魄丢了像是有一段日子了,这姑娘左不过十六七,那味魄怕是在她六七岁的时候就丢了。这种情况我也回天无力,只得道歉说自己无能为力,请她回去。
姑娘却不,她眨眨眼睛问我:“不能调理吗?”
我为难道:“能是能,但……”
“不能完全恢复没关系,能多看到一点是一点嘛。”
我想想也是,便应承下来,今晚便去采药熬汤。“姑娘,那你今日就请回,等……”我算算日子,离满月还剩五六天,“等七天后再来。”
姑娘仍旧摇头,“我没地方可去,我一个人从其他村子摸索来的,现在带我来的人走了,我回不去了。”
哪里有能来不能回的道理,我心里想,但对着一个眼睛不大好的姑娘我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得任由她留了下来,每晚她睡屋里,我便只能去睡柴房。但这调理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我几天后才悟出了这道理,但也还是不好意思赶她走。
姑娘眼睛不大便利,却勤快的很。洗碾药草之类的活她来不久便全部抢去了,我也只能由着她。待了三四天后做饭洗衣的活儿她也包了。我自觉欠她良多,只能更卖力地研究药方,想尽快治好她的眼睛回报她。
不知是我的努力感动了上天还是她的福气比较好,我看着她的眼神一天天有了光彩,终于有一天她兴奋地拉住我的手告诉我她能看见了。
我长吁一口气,随口说道:“那你明天便可以启程回家了。”
一转头发现姑娘眼里包了泪,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你只管补魂魄,不管补心吗?”
“我的心被你掏去了,你补不补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