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s War of Mine虽然已经上市两年多，我是一直等到它出中文版且降价才入手，从元旦开始大部分业余时间都贡献给了它。从最初连活到十天都够呛，到现在轻松过关，还刻意追求不同玩法：种植流、贸易流、暴力流、完美结局……

在这过程中，改变的除了我的技术，还有我的道德。

最初，我是没有道德的。

我不知道地图上有些东西可以拿，有些东西不可以拿，只是出于本能地不主动伤人，但是遇到攻击就是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我们谈论道德，总觉得那是高尚的，是人性深处的光辉。但是究竟有多少道德观念是与生俱来的，有多少又是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呢？

道德建立的目的，未必便是约束人们向善——向善是手段而非目的。道德存在的意义，应该是约束人们的行为对社会整体有利。以整体利益为目的，必然就可能存在牺牲个体利益的情况，一样有可能是多数人的暴政。这样的情况下，道德又是道德的吗？

所谓人之初，性本善，人与生俱来的道德，大概就如我在游戏中一样，并不存在约定俗成的道德规范，而是凭借本心，为所欲为。可是这样道德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随着对游戏的了解，我开始明白有些事不可以做，比如拿走私人物品就是偷窃，比如撬开房门可能会引来别人的敌对，比如出卖（把消息告诉军队）会情绪低落甚至崩溃，而有些事应该多做，比如帮助邻居，救人，捐赠。

现实生活中的我和游戏中的我逐渐融为一体，现实社会中的道德观开始投映在游戏中。我会为帮助了人开心，尽量维护游戏的规则或者说道德的规范以免遭到负面的反馈。

我在做一个好人。

这代表我是一个道德的人吗？并不。

有一次的队伍中有人重伤，必须使用道具绷带才有可能继续生存下去。当时我囊中空空，附近地图的物资中也没有绷带，也没有足够的资源去换一个。

但我知道地图上那个寂静小屋有大量的物资，除了绷带药品，还有食物和很多好东西。

我也知道这个小屋中有一对老年夫妇，我去抢劫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反抗带来威胁，他们只是哀求哭泣——以及根据网上看过的攻略，你只要拿走他们的储备哪怕不是全部，他们也会死掉。

最终，我还是选择拿走了这对老年夫妇的物品，救了我的人。非常有犯罪感，但是我还是拿了，而且知道拿一样和拿全部他们的结果都是死亡，所以拿走了全部好东西。

我的道德，需要太多的前提条件。如果因为我有过愧疚就是一个有道德的人——可是愧疚对收到损害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所谓愧疚，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后来技术精进，我已经很容易过关了。我不必再去偷去抢去杀人，可以在丰裕的物品储备中拿出东西帮助邻居，收获他们的感激。艺高人胆大，主动出击阻止军队的各种暴行。

但是我知道，这仅仅是因为我有足够的资本这么做。

何况，我尽可能地做一个好人，是因为我知道做了好事队员的负面情绪就会消除，因为受助的人会回报给我不错的物品，因为道德值高会得到各种无偿但很珍贵的回报比如医院的免费治疗，因为杀掉恶行的叛军会得到他的武器……做个好人，才能打出完美结局。

可以说，有回报的道德能更加引人向善。但是为了回报而进行道德行为，就不好意思舔着脸自称好人吧。

慢慢地，我打出了各种完美结局，帮助了所有能帮助的人，游戏越来越缺乏新鲜性。

现在吸引我的，是没有探索过的地图，比如守卫森严的军营，比如被武装占据的房屋。

我的技术很不错了，所以只要我愿意，杀死这些守卫的NPC进入这些地图的深处是很容易的事情。

接下来，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该杀的人杀完了，可是地图还没有探索完。因为有的地图是身强力壮的平民在守卫，他们对于陌生人并不友好，但他们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代表我不应该发起一场杀戮，只为了看看地图那边有什么。

可是我想看啊，我也有能力做到。

所以，我还是会拿上武器，聚精会神，想尽办法杀掉这些守护自己家园的人，只为了看看他们家里是什么样子，我又能拿到什么东西，尽管我不需要这些东西就能过得很好。

负罪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强烈，远不如当初我抢劫那对年老夫妇时。

大概，习惯了吧。

而杀戮，又是那样的好玩，过程刺激，收获丰盛，如果没有因为重复而厌倦，会一直持续下去。

如果我是上位者，我会对下有怜悯么？

如果我有远远超过其他人的实力，我还会公平地，把他们和我当做和我一样的人对待他们吗？

如果我做多了好事，我会真心成为一个好人吗？

如果我做多了坏事，我会真的堕落吗？

如果我根本不受约束，我将会是什么样子，我的道德又在哪里呢？

人性中的恶，大概和善一样与生俱来。我无力摆脱去刻画一个想要的样子，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一个什么样子。但虽然讨厌被约束，还是不得不感谢道德的存在，因为在大多数时候，我们是被社会道德保护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