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迪先生说道,“昨晚我看电影时想到一个人。”
“什么电影?”
“这个杀手不太冷。”
“嗯,这是部不错的电影,”蓉蓉用手缕了一下头发,“莱昂的扮演者让·雷诺是个演技非常厉害的西班牙裔法国演员,他连续两年被提名法国凯撒奖。”
“还记得电影里那个小女孩吗?”
“你说的是那个父母、姐姐和弟弟被警察杀害的小女孩?”
“是的,就是她,”迪先生看着蓉蓉说道,“她让我想到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
“谁,”蓉蓉看着迪先生先生,“还是熟悉的人?”
迪先生似乎并不急于告诉蓉蓉他想到谁,他端起桌上的茶杯,看着杯口处漂浮的茶叶,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把杯子放下,“想到了你。”
“想到我?”蓉蓉诧异的望着迪先生,“呵呵,怎么会想到我?”蓉蓉显然感到意外,她本来靠在沙发上的身子往前倾着,“你怎么会把那小女孩和我联系在一起?”
“你有段时间留过和那个女孩一样的短发,而且你和那女孩看上去一样瘦小,还有......”
“还有什么?”
“你的眼睛和那女孩一样,清澈、忧郁,还很执拗。”
“哈哈,哈哈,”蓉蓉笑了,“我的眼睛清澈、忧郁,还很执拗,你确定这真是我吗?”
“是你,娜塔莉·波特曼在电影里扮演的那个女孩玛蒂尔达就像现在的你,只不过娜塔莉·波特曼当时只有十三岁,而你,现在却有三十岁。”迪先生看着蓉蓉,“玛蒂尔达不喜欢喝牛奶,你也一样;玛蒂尔达是个善于说谎的孩子,你有时候说话也是言不由衷;玛蒂尔达外表柔弱,但内心刚毅,这正是现在的你。”
蓉蓉身子靠到沙发上,沉默了......
“不过,嗯,”迪先生犹豫了一下,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看了一眼蓉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接着,他看上去下定了决心,“不过,我觉得玛蒂尔达尽管是个小女孩,但却很真实,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孩。而你,大多时候喜欢隐藏自己,隐藏自己的想法、隐藏自己的情感、甚至隐藏自己的情绪。”
“说心里话,我并不喜欢这样,或许我这个人并不是个理性的人,总喜欢把自己心里想的从嘴里说出来,”迪先生继续说道,“我总是太过于感性,不喜欢隐藏自己的情绪、想法,对于看不惯的人,嗯,我不会和这样的人来往,更谈不上深交,比如说......”
“比如说谁?”蓉蓉看着迪先生的眼睛,“你不是在说我吧?”
“不,不是你,”迪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比如说你我都认识的那个人。”
“谁?不要让我猜谜,你知道我是个急性子,还这样吊我的胃口,你说是我俩都认识的人,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男的?”
“是的,男的,”迪先生说道。
“你看不惯他?”
“看不惯。”
“你不和他来往?”
“大多时候如此。”
“他是谁?”
“还是不说名字吧,”迪先生说,“你能想得到是谁,他总是戴着面具生活,你知道吗,面具要是戴久了,就和脸长到一块了。”
“还是说说他吧,”蓉蓉似乎来了兴趣,她想知道这个她和迪先生都认识的人,嗯,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他喜欢一个人,可他的喜欢却上不了台面,因为他有妻子。但他却每天控制不住自己的跑去看他喜欢的人。”
“这或许是爱情的力量吧,柏拉图式的爱情。”蓉蓉笑了。
“不,这样的喜欢不是柏拉图式的,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或者说爱上一个人,哪怕已经结了婚,也应该离婚,否则对自己的妻子是一种不公和伤害,”迪先生说,“应该像徐志摩那样,和他的妻子张幼仪离婚去追求喜欢的林徽因,哪怕背负骂名。爱而不得,对自己是一种痛苦。爱上第三者,对妻子是一种背叛,爱上了第三者却维系着自己有名无实的婚姻,是一种不道德。”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蓉蓉看着迪先生,“那个我俩都熟悉的男人喜欢的女子是谁,我认识她吗?”
“你认识,还很熟悉,我俩都很熟悉。”
“谁?”
“你。”
“我,怎么会是我?”蓉蓉差点惊掉了下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可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也不喜欢开这样的玩笑,”迪先生看了一眼蓉蓉,“你看我是喜欢开这样玩笑的人吗?”
“不是,”蓉蓉不假思索地说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可是......”
“可是,呵呵......可是你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你。”
“怎么会是我,不会吧?!”
“怎么不会是你?”迪先生说,“其实在你心里,你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承认,你不愿面对这种事情,因为这会给你带来麻烦和非议。可是你的潜意识里却又有些自己知道但却不愿让别人知道的窃喜,对所有人来说,被别人喜欢总不是件坏事儿,何况是一个已经三十岁的女子,有人喜欢自己,总还算得上是件在独处时可以向自己炫耀的事儿吧。”
“......”蓉蓉低着头,“或许你说得对。”
“不是或许,我是个不隐瞒自己观点的人,”迪先生看着蓉蓉,“其实,我说的对错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不要再玩这种危险的游戏,卡列尼娜的结局知道吧,还有包法利夫人,你不会不知道吧,她俩人生的结局可都不好啊。”
蓉蓉的头更低了......
“作为朋友,我觉得要说真话,有必要提醒你,有的事就像走钢丝,摇摇晃晃的弄不好人会摔下去,”迪先生说,“唉......不过......”
空气似乎有些凝固了,墙上的钟也走的慢了起来。
迪先生看了看自己的表,“喔,想起来了,我带了一本书给你,”先生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一本书,“这是赫尔曼·黑塞的《悉达多》,你以前和我说过想看看,”迪先生把书递给蓉蓉,“我看这本书的收获是人生的路有的人可以陪你走一小段,有的人可以陪你走一大段,但路最终怎么走,还是要靠自己。”
“谢谢,”蓉蓉接过书放在自己面前。
“好了,我还有些事儿,今天先聊到这儿,”迪先生对蓉蓉说,“我先走了,”先生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拎着包走到门口时回头说道,“忘了告诉你,下周我要去趟景德镇,一个朋友在那儿弄了个窑炉,自己烧些瓷器,喊我去看看,一个月后回来。”
迪先生走了,墙上的钟走的更加的慢了。
蓉蓉坐在沙发上,慢慢地翻开了《悉达多》。
小说的第一页上写到:年轻、英俊的悉达多,高贵的婆罗门之子,在房前屋后的阴凉处,在泊岸船只旁边的阳光里,在婆罗双休的荫蔽下,在无花果树的浓阴中,与他同样是婆罗门之子的好友果文达一起,像雄鹰一般长大起来了。
在河边上沐浴时,在神圣的洗礼和祭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