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似乎总是惯于怀旧的,凋谢了的美,逝去了的爱,常常会铭记在我们心中。让人觉得痛苦的,似乎是想起当初,当那份美正灼灼其华时,我们却熟视无睹;那份爱正娓娓倾诉时,我们却不知珍惜。
只是当时光慢慢把过去沉淀成沙砾,那些曾经的旧时光,都将会成为我们铭刻于心的记忆。那些该发生的事,该遇见的人,都握在命运的手中,我们无法提前预演。有时候,命运会给你一个惊喜,让你遇到一个人,帮你找到人生正确的轨迹。
就如余周周遇到陈桉,就如余周周的人生,因为陈桉,得以周全。
陈桉初识周周,是在她六岁时,那时候陈桉十二岁。那天下了好大的雪,等不到公交车的周周跟妈妈步行去了陈桉家,因为妈妈要去给陈桉半身不遂的祖母按摩,那是妈妈的工作。
跟妈妈走在积雪中的周周,很快就被风吹麻了脸和脚。可是善于角色扮演的周周并没有觉得苦,因为她的脑内剧场一直在表演。于是陈桉第一眼看到的余周周,就是一个被红色的围巾和帽子包裹得只露出一双美丽眼睛的小姑娘,对着小区右边的草丛笑得眉眼弯弯,瓮声瓮气地说:“谢谢你们的好意,可是我必须留在地球上。”
陈桉还记得,那天他陪那个叫周周的小女孩一起看改编自《海底两万里》的动画片――《不可思议的海之娜蒂亚》。大结局里,反派大boss控制了女主角,胁迫其他主人公。眼镜男孩十分勇敢,可是被反派一枪打中。被救的娜蒂亚如果用自己具有神奇力量的蓝水救回男孩的命,她就再也不能依靠蓝水去见神明了。娜蒂亚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去见神明的机会,流着泪救回了眼镜男孩。
当时周周大着胆子问陈桉:“如果是你,你会放弃见上帝的机会,去救那个男孩吗?”陈桉记得自己那时候想了很久,才回了两个字:不会。当他反问周周时,小女孩斩钉截铁地说:“会!”然后又老气横秋地加了一句:“如果我爱他,我会;如果不爱,就不会!”
陈桉笑了,他知道小小的周周并不懂什么爱与不爱,那不过就是她简单的是非观,不过就是以为能从自以为正义的一方得到关爱。因为你对我好,所以你是好人。陈桉的心里霎时一片柔软,此后的十几年,他是余周周生命中指路的航灯,永远的温暖。
陈桉其实在周周第一次去他家之前,就在奶奶和保姆絮絮叨叨的闲话中,拼凑出了关于这个笑眼弯弯的小女孩的传言。不过就是如他一样,因为父母的一时冲动或者别有用心,将他们自己犯的错误明晃晃地挂在了还未开始人生的孩子身上,并且永生不灭。
陈桉从来没有过那样一种强烈的愿望,那就是让这个跟他相似的女孩子,坦然坚实地平安长大,用自己的能力,护她周全。
于是他竭尽全力,在她得意时警醒她;在她低落时安慰她;在她无所适从时,给她重新设计一个主角的游戏。他听周周倾诉所有的心事,却约定不回她的信。他关注着她的生活又游离于她的生活之外,他教那个女孩子学会坚强,学会坦然,学会平和,学会感受快乐。
周周照着他的样子长大,那份坚毅淡然似乎越来越像他。可是陈桉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是想让她成为他,而是让她不要成为他,不要像他一样时时忍受往事对心的折磨。
“无论如何,我很高兴我成长的这些年,有一个陈桉。”余周周临别的这句话,让陈桉笑了。他看着周周和她的男朋友的背影,低低说:“是的,恭喜你,你很幸运,女王殿下!”
“我也很幸运!”他在心里又给自己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