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养我的母亲大人老了

她的脸上  岁月之犁

一遍一遍刻满纵横阡陌

抚摸过我稚嫩的屁股拾掇过成捆的柴禾

煤油灯下纳过千层底的手

象剥去苞谷籽的米芯一样粗糙

本来身材就单薄

现在更象一节晾衣的竹杆

不变的是絮叨

象刮过不停的风从牙口不全的岩穴里鼓出

不让你有插话的机会

在这个小城住了很多年

惦念最多还是老宅后面那片竹园

在春天的子夜是否准时破土而出

母亲见到我还唤我的小名

大庭广众之下还公开我小时候的那点破事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我

菩萨是真的报应也是真的

母亲的勤劳是一惯的

走街串巷把小院囤积成一个废品收购站

说自己挣得钱用得舒服

我在母亲背后而立

俯瞰白雪一层一层

覆盖头顶

一座冬天的山

耸立在我眼框噙满的海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