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在简书上翻到了去年父亲节，我给我家老头子写的一篇文章，我写道：
我们一天天长大，他一天天变老。
有一天他不再是我们眼中那个强壮万能的老爸。
他变得苍老，变得落寞，变得与我们理想中的样子越来越远。
我们是否还能想起那个一只手就能把我们举起的帅气男人。
岁月一点一点抽走他的超能力，是否也会抽走我们那些最甜蜜的记忆。
当时，刚好看完了《请回答，1988》，里面的一个片段让我记忆犹新：
一次正焕的爸爸买来的意大利冰淇淋想跟儿子们分享，可是家里谁也没有动。
那天晚上起床喝水，看到桌上放着的冰淇淋一动没动，打开一看，里面的冰淇淋早已经化了，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望着那早已融化的冰淇淋久久的出神……
那天晚上以后，他开始变了，不愿意跟妻子儿子说话，不跟他们一起吃饭，变得郁郁寡欢。
正焕跟东龙说，我爸爸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了，你觉得是怎么一回事？
东龙手里拿着书头也不回盯着书跟他说，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哥哥，就是因为你妈妈呗。
正焕咬了一下嘴唇，低沉的说，那我该怎么办？
东龙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正焕，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就是让你爸解气。
正焕猛地一回头看着东龙，东龙看着他，点着头说—接受他
场景转换到正焕爸爸的家里，他正掀开刚泡好的拉面的盖子，正焕的妈妈拿出泡菜放在他的面前，他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动。
这时大门开了，正焕爸爸刚放到嘴里拉面吐了出来，站起来，转过身，举起手，满脸的笑容，“哎呦，成社长”（这是德善和他经常玩的游戏，其实好像也只有德善才愿意配合他）。
可是当他看到是自己的儿子，笑容消失了，眼睛睁的很大，手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满脸的尴尬。
正焕看着爸爸，抿了一下嘴唇，动动了嘴，声音有些颤抖。
“哎呦，金社长” 两人忽然一下子都静了下来。接着俩人握手，嘴里说着，完成一系列的动作。
尽管俩人都显有点生硬，正焕略显尴尬的抽出爸爸手中的手，拿了果汁就出去了。
当正焕走出门的那一霎那，他抿抿嘴，笑了。
这是那种家人理解自己，接受自己的那种欣慰的笑。走到饭桌前，吃着老婆放在旁边的泡菜，满脸的开心……
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就是让你爸解气—接受他。
我又写道：
我也知道，他在大多时候把我当做世界上最宝贝的东西宠爱着。
尽管我老弟从小比我优秀的太多太多。
老妈常说，他在外面最常念叨的是我，打电话最多的是我，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我相信。
现在我们对于父母不再讲孝顺，而是讲孝敬。
孝而敬重。
父母与子女之间互相尊重，父母不优秀，我接受，女儿没什么太大的成就，父母接受；
父母有自己的癖好，我接受，女儿有自己的想法，想走自己的人生，父母接受；
父母越来越老，越来越喜欢唠叨，我接受，女儿告诉她的想法，提出她的建议，父母接受……
02
人们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
做女儿应该大多数是崇拜父亲的吧。
可是我却常常说，以后我一定要一个跟父亲性格不一样的人。
父亲，年轻的时候很帅，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
只要他不说话。
父亲的话，太多，而且每次说话的时候都是又臭又长的表述。
更要命的是，常常说了老半天，意思还是表达不清，尤其家里有客人的时候，父亲更是肆意畅聊，不管是自己懂得，还是不懂得，都要插上一脚，每次讲到自己的观点的时候，都是加一句——你说，是这样的，对不对？
可是我明明看见客人找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眉头开始紧锁，不停地点头，然后只重复一个或几个字“对……”“你讲的对……”
父亲却像是丝毫没看见一样，继续漫天胡侃。
我当时就翻着白眼，心想，老爸，你歇歇可好。
母亲似乎很烦父亲这样，有时会在一旁拉拉父亲，或者说上一句“你莫说了……”
此时父亲喝了一定的酒，开始有点醉了，他会母亲有点小吼:：“诶，搞笑，说也不让人说了，你说你这人……”
母亲闭了嘴，不说话，狠狠的唬了他一眼，甩开，索性不管了。
我觉得，真丢人。
弟弟说，老爸，在我心中从来没有什么光辉、像山一样的形象，尤其在人多，他喋喋不休的时候，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在很小的时候，我就不喜欢话太多的人，尤其是男生，太聒噪。
虽然自己的话多，而且常常也是词不达意。
我不知道是不是父亲的影响，但是鬼知道我有多痛恨自己每次呈诉自己的想法，说了一大段，别人还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对我来说，是因为我表达不清，我感觉羞耻。
03
直到去年暑假，爷爷跟我说起了父亲的故事。
父亲并不是爷爷的孩子。
而我的亲爷爷当年是一个很英俊、很又才华的工程师。
可是在父亲很小的时候，爷爷跟奶奶吵架，吵得很厉害，爷爷一气之下就喝药自杀了。
从此父亲的妈妈就疯了，然后我现在的爷爷就领养了我的父亲，一来，我过世的爷爷和现在的爷爷是很好的兄弟，二来，现在的爷爷没有儿子，现在的奶奶生了7个女儿。
爷爷说，你爸小时候很聪明，做事很勤快，嘴甜，很讨人喜欢。而且你爸小时候读书很用功，成绩也很好，可能运气不好，第一年考大学，没考上，跑回来说，还要再考一次，第二次，还是落榜，想让他读中专，他说什么也不愿去上，家里的条件不好，你爸认命了，不考了，在家里干农活……
那天，爷爷跟我说起了很多父亲的故事，我也是第一次了解到，原来父亲的童年是如此的心酸与坎坷。
我的奶奶应该是在我出生之后才过世的。
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始终有这样的一个模模糊糊的画面：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家里大吵大闹，还跳到桌上，哭着喊着……
如果记忆是真实的，那也应该是我可以记事之后发生的，画面很恐怖。
而她是我父亲的妈妈，父亲应该是更害怕吧。
想爱又不敢爱。
忽然，我很心疼父亲，也开始有点懂他。
很小的时候就经历爸爸的离开，母亲发疯。
本来我还有一位叔叔和姑姑的，可是，与父亲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都因为某种原因：
叔叔在某年宁愿自杀，也不愿活着，姑姑因为某个事故，也撒了手，一个个的亲人都离开了父亲。
与他相依为命的只有一个发疯的母亲。
就算后来，父亲在现在爷爷的帮助下，有了饭吃，有了床榻，有了书读，可是那样小小的他，心底事实怎样的无措与恐慌呀？
经历了那么创伤的童年，熬过那么痛苦的日子，没有人格分裂，没有心理阴郁，相反每天认认真真的工作，开开心心的生活，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多说上两句，唠唠嗑，说说他的事，听听你的事。
所有能说出来的事，就都不是事。
我的父亲已经很伟大了。
况且父亲还有我这么努力的女儿和聪明的儿子，培养出两个研究僧，想一想以后为社会创造出多少的价值呀！
是吧，老爸。
我老爸，真牛。
04
在曾经写过的一篇文里——
摔跤吧，爸爸：这个世界充满假象，唯有痛苦从不说谎，我写过04年父亲出了一场事故，造成他今后的生活都遭受巨大的痛苦。
父亲变了，变得不但更爱说话，而且更喜欢表现自己，更爱较真，只要跟母亲争什么东西，就一定要争个高低，丝毫不让。
母亲也总说，你爸爸变了，就是那次事故给他烧坏了。
可是我却渐渐开始理解父亲，也跟母亲说，其实爸爸很不容易，您多体谅他。
其实他是多么好的一个人，那么的苦痛，那么多的挫伤，从来没有见他抱怨过什么，反而他总是一直乐观、快乐的生活。
想来，他几乎没有很少埋怨，也好像从来没有骂过我。
如果把他比作什么，也许他的一生卑微得像村里的泥土，但是他就是几乎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够很好的生活。
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该吃吃，该喝喝，充满了电，才有力气跑。
所以遇到大事，我就爱找老头子，老妈会为我的事，急的吃不下，睡不着。
但是我家老头子就不一样，你说你的，他听他的，之后照样吃得下，睡得香。
其实，这样就是最好的，在母亲这里我是不敢说的，怕她担心。
但是都父亲这里，我放心大胆的诉说我的难过、困境。
父亲问，吃饭没，先吃饭，有了力气，再去干。
然后自己就屁颠颠的找食去了。
我不管你，你自己解决。
但是跟老爸说了，我就舒服多了，不要他要为我的事操心，我其实只需要有个人听就行。
老头子，你当我我的树洞就好。
母亲也羡慕父亲，心宽，不惦记事，其实可能潜台词就是骂父亲没心没肺。
可是老爸，老妈最近也总是骂我没良心的，是个白眼狼。
您看，您把我带坏了。
您不高，我也挺矮的，反正有个高的顶着呢。
05
父亲这些年总是他喜欢在别人面前炫耀我和弟弟有出息，喜欢别人夸奖他的孩子。
说实话，以前我是很反感的，弟弟也很厌恶。
可是我现在是真的觉得他是打心眼为我和老弟骄傲。
既然他觉得开心，就让他去做好了，何况我听了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什么虚荣，什么显摆，都不重要，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在乎我家老头子快不快乐。
06
我家老头子，其实很渺小，如千千万万个父亲一样，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孩子。
可能我的父亲平时太不严肃，碎碎念太多，没有像山一样的深沉与静谧。
但是如水一样教会我温暖与宽容。
他很善良，善良到可以逞能，帮助村里人，然后对自己家人苛刻，或者说，不太关心。所以他有了钱，就喜欢借个村里有困难的人，用他来说，能帮就帮，我们也不是那么困难。
他很单纯，单纯到以前欺负过他，打过他的人，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们开店，照样会照顾他们生意，反倒是老妈一直耿耿于怀。
他很宽厚，很少对别人严格要求什么，对于我和弟弟，也没有要我们一定要我们学到什么样，混到怎么样，他只需要我们安安稳稳，平平安安。
……
以前，可嫌弃他了，现在我可爱他了。
07
父亲一直都有个上大学的梦，可是他从来没有教导我和弟弟：你俩要好好读书，要努力。
反而是说，你们俩不要太辛苦，学习掌握方式方法，脑子灵活。
可是就是很奇怪，我和弟弟从小就知道读书是自己的事，我们的命运从来不靠别人。
我们只有靠的也只是自己。
要考两次研，我也要考，保研，老弟就一定要保最好的大学。
只是可能老大都比较笨，我的脑子有点不太好使，当年老头子的理科那叫一个顶呱呱，在这件事上，我要怀疑，我可能是个假女儿。
不过，老弟没丢父亲的脸，聪明+方法+努力，很棒的小伙子呀!
就跟当年的老头子一样。
老头子从来没说过，你们真棒，我为你们骄傲，这话太矫情，实在不适合我老爸的风格。
不过你听：女儿还在读书哟，读什么心理学的研究生，恐怕以后得成为什么剩女，儿子不用操心，现在已经保研到北京了，没有厉害了，都是运气喽。
08
老爸说，你俩现在就好好的往上读，我和你妈都好，能供得起。
我常常跟老弟说，我们挺能作的。
老弟说，我只是想靠着自己的能力撑起这个家，让老爸老妈早点结束四处漂泊的日子。
其实我们都很爱对方，我爱我的父亲.
那个话一年比一年多，带着眼镜，看似斯斯文文的，其实越活越不正经的老男人。
09
跟老爸刚刚打完电话，我跟他说：老爸，父亲节哦。
老爸呵呵笑，哼，你赶快给我谈恋爱。
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