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宾王《在狱咏蝉》:问世间,谁是知己?

公元678年,做了十多年小官的骆宾王升为侍御史,负责监察与进谏。当时,武则天当政,他多次上书讽谏,很快便得罪了武则天,因此被捕入狱。在狱中,他借物咏怀,抒发自己清白的心志和忠而被黜的伤痛,写下了《在狱咏蝉》一诗,原文如下: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

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深秋季节寒蝉叫个不停,蝉声把我这囚徒的思绪带到远方。古人以二十八星宿的位置为参考,观测太阳运行的轨迹,当太阳运行在西方七宿的区域时,正好是秋天,所以,诗人以“西陆”指代秋天。《左传》记载,楚人钟仪被俘后,仍带着楚国的帽子。在这里,诗人化用这一典故,以“南冠”代指自己身陷牢狱之中。秋天一到,蝉声也即将销声匿迹。所以,寒蝉声使诗人的伤感更深一层。

“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怎么能够忍受这秋蝉扇动乌黑的双翅,对着头发斑白的我,无止尽地鸣叫呢?身陷牢狱,已是人生之不幸。而在牢狱之中,却又要忍受寒蝉无止尽的鸣叫,诗人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蝉身乌黑,让诗人联想到那些逝去的光阴;而眼下却头发斑白,让诗人体会到时不我待。人生如此短暂,功业未成,却又横遭打击,又怎能让人承受得住呢?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秋天的露水浓重,纵使展开双翼也难以高飞;寒风萧瑟,轻易就把蝉的鸣叫声湮没。在这一句中,诗人使用比兴手法,以寒蝉在秋天的境遇,兴起自己在险恶的政治环境下的遭遇。诗人以“风多”“露重”代指政治形势的险恶;以“飞难进”代指自己虽有雄心却难以进取;以“响易沉”代指在目前的政治形势下,正直的言论很难受到重视。从字面看,句句写蝉;实际上,句句却是以蝉喻己。

“无人对高洁,谁为表予心”,有谁能相信秋蝉是这样的清廉高洁呢?又有谁能为我这个无辜而清正的人申冤昭雪呢?在诗人看来,蝉吸风饮露,品性高洁。可是世人只觉得蝉声聒噪,没有人认识到蝉的高洁的品性。此时,诗人的处境和蝉何其相似?本是出于忠心,上书进言,却被人谄害,身陷囹圄。放眼当世,又有谁能像蝉那般高洁正直,能够理解我的遭遇,为我申冤昭雪呢?

在诗人升任侍御史之后,本以为能像蝉那样“居高声自远”,能有一番作为。可是,诗人却悲哀地发现,这世上多的还是谄媚之人,正直之士却凤毛麟角。而遭遇不公正待遇的,竟多是正直之士。“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诗人的所有痛苦即来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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