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风车

父亲小时很苦,在他3岁那年,奶奶去世了,爷爷很快再娶,新奶奶不喜欢父亲,他从小是跟着太奶奶长大的。

爷爷再婚后又有了很多孩子,很少关注父亲,所以他年纪很大了也没有结婚。直到29岁那年,爷爷才托人给父亲说了一门亲。母亲嫁过来不久,爷爷便在村东头的乱坟岗附近盖了两间土坯房,让他俩搬出来另过了。

由于年轻没经验,也没人照料,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我的大哥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在父亲32岁那年终于有了我,他高兴的把我举过头顶,从此,他有了一个“小棉袄。”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玩具是父亲用高粱杆编的风车。初秋的时侯,田野里的青纱帐一望无际,人们总喜欢在玉米地的前面留出一截来种高粱。细细的高粱杆修长而挺拔,顶上还有一串串子实宝满的红高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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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父亲就会拿出一把镰刀,来到地头挑选一棵杆子最粗、最青翠的高粱杀下来,把叶子和高粱穗都切下来,只留下几段光滑的杆子。他拿出小刀,把其中一段高粱杆削成一把细细薄薄的篾条,然后再将这些篾条上的毛刺刮掉,让它们变得的光华和柔软。

基础工作做好后,就可以编风车了。那把篾条在父亲的手里上下翻飞,像变戏法一样,不一会儿一架青翠的风车就做好。父亲又从扫把上取来一小节竹棍,把风车固定在另一段高粱杆上,这样,一架完整的风车就完工了。

当我拿着这架小风车迎风奔跑时,它就会和着风呼啦啦的转动起来。父亲担心我跑的太快跌倒,总是跟在我的身后。田间的小路上,留下了童年一串串欢乐的笑声。

做风车看似简单,其实过程也并没有想像中的容易。那些薄而细的篾条,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不留神就会被划破手。有一次父亲砍了一根高粱杆,在地头的大杨树下做起了风车,我也想跟着一起学,就在他旁边也照着样子削了几根篾条。

"小心点"父亲一边叮嘱,一边拿起几根篾条编了起来,生怕被落下,我也赶紧用手去抓篾条。“唉呀”,随着一声惊叫,锋利的篾条在我手上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疼的我眼泪止不住的流。

父亲见状赶紧把手中编了一半的风车扔在地上,从旁边的草地上揪了一把野草,揉碎了捂在我的伤口上。“别哭了孩子,哭也没有用的,不去想它手就不疼了。这种草是止血的,一会儿就没事了。”他一边安慰我, 一边又拿起了编了一半的风车给我演示编法,告诉我篾条应该怎么拿才不会割手,他还说只要我再仔细一点,慢一点,就一定能编好风车。

也许是草药起了作用,我的手很快就不再流血,也感觉不到疼了,我停止了哭泣。

父亲鼓励我再试一次,我对篾条依然心有余悸,不敢去碰。但在他坚持下,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几根篾条,这一次,他每编一下,就停下来看着我编,有了他的指导和提示了,我终于编好了一个风车,而且手指也没有再受伤。

从那儿以后,我就学会了编风车,也学会冷静面对困难和挫折,在碰到问题时积极的寻找决绝的办法,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后来我长大了,对风车也没那么痴迷了,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缠着父亲要风车了。去年秋天带女儿回去,父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让女儿等一会儿,便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带回了一个新编好的风车,女儿拿起风车,高兴的迎着风跑了起来,风车呼啦啦的快速转动起来,像在唱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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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又看到小时候的自己,然而父亲却老了,乌黑的头发现在已经变得的花白,挺拔的腰身也变得有些驼背。这么多年来,他风里来雨里去,无怨无悔的支撑起了这个家,把我和弟弟抚养长大。我们已长大成人,而他的青春却永远回不来了。

他一直教育我们要宽容善良,常顾念别人的好处,虽然后奶奶和我们家一直比较疏远,但父亲依然经常回去看望他们。爷爷后来得了偏瘫,他没日没夜的在床前照看,直到三年后爷爷去世,他瘦了十多斤。

爷爷走后,他定期去看望后奶奶,隔几天就给她送去生活用品,陪她聊天唠嗑,大年初一早上出锅的第一碗饺子,必定要先给后奶奶送过去。

后奶奶生病时,他也常常和叔叔姑姑们轮流照看。弥留之际,后奶奶看到坐在床沿上爸爸,拉着他的手流下两行浑浊的眼泪。后奶奶走后,父亲作为长子,又主持将爷爷、奶奶和后奶奶葬在了一起。

如今,父亲越发老了,头发更加花白,背驼的更低了。村子周围的庄稼地也变成一片商业区,再也没有青纱帐,再也看不到高梁杆,再也编不出小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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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时候的那架青青的风车,一直刻在我的灵魂深处,它像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指引着我成为一个乐观、宽容、坚强、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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