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紧张到出汗的手
突然被一双陌生却温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
她的眼神中是客套的责备
那天之前
她用那双稚嫩的双手
抚摸着一颗顽皮的脑袋
胸有成竹的窃窃私语
那天之后
再也没有有力的手过来寒暄
那颗顽皮的脑袋变得安静
脸上少了一些光彩
偶然
那双曾经紧张的手知道了一个秘密
顽皮的脑袋被拍打了几次
发誓再也不顽皮
瞬时
那双温暖的大手投射进来
有的梦真的那么脆弱
一巴掌已消失不见。
只是
梦没了
还要什么黑夜和白昼
似乎只是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
那个我以为已经为她排除一切障碍，
专心的去做她自己喜欢的事情的学生
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最爱。
而我浑然不知。
今天单独找学生聊了一会，
她调皮的脸上一下换了颜色，
眼睛里流出的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
朝着嘴巴流去，
我没有伸手去把纸巾递上。
“原因是什么？”
“家里不让练体育。”
“那你为什么不去讲条件？”
“没用，小学时所有的老师就说
练体育的都考不上大学，
所以家长一直很反对。”
“那你对你的未来有规划吗？”
“没有。”
“还喜欢足球吗？”
“喜欢。”
“你去争取了吗，用你的家长在意的所谓的你的文化课的成绩？”
“没有。”
“你觉得用你的文化成绩一定可以上好的高中和大学了吗？”
“不知道。”
“那怎么办？”
“不知道。”
“还能再和家里协商一下吗？”
“他们不听。”
她终于擦了擦夺眶而出的眼泪，
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将自己的胳膊使劲往怀里靠了一下，
抱得更紧，
像是害怕那股无名的邪念来攻击自己。
我似乎看见了一位强势逼人的家长影像，
把眼前的这个学生训斥了很久。
她应该是没有话语权的，
她在权威式的家庭环境中成长。
“我已经和你的妈妈强调了很多遍，
但是好像还是失败了。
我以为我可以说服她，
想告诉她路不止一条。”
“没有用。”
“那你想怎么办？”
“想踢球。”
看着她倔强不已但又无能为力对我宣誓的样子，
我的心在不停地打颤。
“现在即便你回去，
足球教练也不会再要你了对吧？”
“是的。”
“既然这样，那你就安下心，
好好地按照你家人为你规划好的路线
去完成你的未来吧。”
当我将这句话说出来时，天知道是怎么的难过。
她就低着头，一直抽泣着。
今天以前，
我以为自己的教育理念已经让一些家长信服。
我以为我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最终发现还是败给了年轻气盛；
我以为我可以让我带的这一群孩子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的残酷；
我以为我过去走过的不被父母干涉的自由成长之路，
可以改变那些目光狭隘的父母，
最终还是没有挡得住历史的套路。
只是还是不怎么明白：
历史文明不断进步的今天，
为什么家长总是不去问一下孩子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总是习惯的站在那里颐指气使，
说着“我都是为你好”的不知是真理还是谬误的话。
其实所有的人都没有成功过，
所以最终沿袭下来的还是失败的教育理念。
而我也在失败的坚持着我想要的坚持：让学生在快乐中成长。
我完全藐视了现在的教育体制。
我真的不知道她的未来到底会怎么样，
只是我可以确定的是此时的她并不快乐。
因为，她在开始做梦的年纪，
就被剥夺了做梦的权利。
且无比决绝。
而我，作为她的不知名的老师，
对于无能为力，
悲怆不已。
只是我还是会坚持，
想让他们继续做梦，
在有梦可做的年纪。
——2016年11月3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