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海哥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大一上学期结束后的寒假,我们一起在老家网吧打通宵。
海哥是复读生,想考央美,参加了2007年他人生中的第四次高考,也是最后一次高考。
海哥很瘦,因为日复一日机械练习应试绘画技巧,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在画室,他就像个不识人间的山顶洞人,只顾埋头画画,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敷衍的不行。
曾听过高年级的师兄师姐说张海,想要进央美想疯魔,老师也多次劝导,可以先考其他美院本科,研究生再去央美。可他却执拗的像只刚下地的牛犊子,怎么都拉不回。
轮到我要艺考了,在市里参加全省联考的时候我遇到了海哥,互相加油打气,然后各自踏进所在的美术考场。
考完同学一起聚会吃饭,我们并没有找到张海。联络大家的老师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已经搭乘最近的一班长途回到长沙的画室去了。
2007年艺考完,海哥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央美录取通知书,我不知道那天他在收发室拿到通知书时的心情,但整个画室都知道,一个勤奋的孩子总算在自己梦想的路上,坚定的踏出了第一步。
我们打趣道:“海哥,以后发达了不要忘了我们。”
海哥:“忘你大爷,等哥有名了一人送你们一幅画!”
我:“海哥,去央美学什么专业啊?”
海哥:“哥这么有才华,油画儿妥妥儿的!”
我:“海哥,快给我看看通知书,让我也沾点儿仙气儿。”
海哥:“不行,我要回去供起来,光宗耀祖!”
我:“……”
第二天,海哥就再也没出现在我们眼前,偶尔路过教室,都能瞥见他在课桌上认真的刷题,刷题,刷题。
那时候还在焦急的等着提前批专业录取通知书的我们羡慕海哥的心无旁骛,要知道对我们特长生来说,没有什么能比通知书更重要了。文化上落下太多,必须要有优秀的专业学校录取。
那时的我,从来没有把高考放在心上,高考对我来说,只是一次过程而已,我更期待的是大学生活,是高考后长长的暑假。
但海哥,却把高考当成了最大一场战役。
在网吧通宵的时候,我和海哥一起去打《魔兽世界》的竞技场,想要拿一套游戏里最好的可以打架的装备。
第一把,我带领海哥轻松取得胜利。
第二把,海哥匍匐在我眼花缭乱的操作里。
第三把,海哥干脆把屏幕切出去看网页,让我独自享受。
海哥点燃一根烟:“怎么样,大学好不好玩。”
我:“好玩啊,你看我水平,轻松虐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海哥:“所以你在大学,都是在打游戏吗?”
我:“不然呢,复读是没信心了,反正大专本科没什么差别。”
海哥:“高考对你来说就是人生的终结了?”
我:“那不然呢?”
海哥:“高考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我在烟雾朦胧中看不清海哥的眼神,只听得到他的喃喃自语,也许是说给我听的,也许是说给而他自己听的。
到今天为止,整整九年过去了。
高考再一次蛮横的闯进我的世界,我又想起了海哥。想起了在火车站送他走时他灿烂的笑容,想起了大学毕业后他飞往欧洲深造时,对我们后辈的激励。
高考对我们来说算什么?是十八年为之奋斗的终点,还是人生知识储备的最高时刻呢?
高考之后,是恋爱在自由的土壤中萌芽生长,是同好社团拥有的更广阔的世界,是草坪与星空,是无拘无束与罗曼蒂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而高考不过是你选择自己走的路,还是选择别人让你走的路。
对考生而言,理想未来都太过单薄,而最重要的不是卷面上的分数,而是分数背后所承载的你对未来的一切向往。高考就像是人生路上的分岔点,平凡且普通,但却决定了你没有回头路的方向。
海哥爱画画,爱的深沉,爱的疯狂,他明确的知道自己的梦想并将梦想计划慢慢的付诸实践。高考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高考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你依然保持着对待高考的旺盛精力,去实现你心中对梦想的执念。
我的后辈们啊,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