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大北街,棉花店必不可少,大北街历来就是纺织业的集散地,这个传统,现在也没有丢弃,走进大北街,映入眼帘的还有裁缝和改制成衣的两家店铺,生意兴隆。此外就是红遍网络的两家棉被店了,分列大北街两侧。
最开始时,他们都是用弹弓,铁丝弦均匀地打在摊开的棉被上,发出嘭彭的声音,随着节奏,棉花被一缕缕弹起来,落下去,店主戴着口罩,身上沾满棉屑。
几乎每个游人都会停下脚步,举起相机或手机。
现在,一家店里已使用弹花机,加工时机器发出嗡嗡的响声,这是工业化的力量。我去过路南的店。营业执照挂在门口的上方,店主姓邵,今年75岁了,但看上去精气神俱足,性情温和,有儒雅气。
来加工被胎的街坊邻居都是老主顾,抱着旧被胎的多是中老年人。正常加工一床被胎要弹压上纱等一番操作,若是旧被胎,还要把棉絮撕开。这行当一般都要两个人,现在店主没有帮手,其技艺堪称一流。翻新后的被胎都摞在门口左边,待加工的摆在右侧。我非常纳闷看上去一样新的被胎,他是怎么分辨出哪家的,店主还想了想,但最后笑笑说,能看得出的哎。
这家店是他的铺面,祖祖辈辈都是做这行的,有几百年了。比起走乡串户的游动棉花匠,他的祖上应该是大户。老先生家也在大北街,中午回去吃饭时,店门也不关,象征性把卷帘门往下拉一点。平时没事时,他会坐在门口或者对面,以前是看书,现在是看看手机。
除了手机外,他还有三件宝贝,一个是红色塑料壳子的暖水瓶,一个是中空玻璃茶杯,一个是小小的木凳。
有一次看到他人不在,但暖水瓶和小凳子还在门外,就怀着日行一善的心情给放进店里,其实这一动念就已经不善了。恰好邵老先生回来,我也借机请教。
店里设施简单,有两个木制的大磨盘,是压棉被用的,头上悬着成卷的纱布,我觉得他很辛苦,老先生却说,以前苦,现在不苦了。他16岁学徒,跟着自家父亲,马上60年了。一生从事这个越来越萧条的行当,不可思议又令人肃然起敬。
他的子女现在都过得很好,他所做的也不需为补贴家用,只是有这一行手艺,身体又好,不想荒废了,人到了店铺里,心才安稳。
老先生有文化,60年前就毕业于现在的行知小学,我虽然很早前就看到他手不释卷,却从未深想,现在觉得,他所具备的终生学习能力和坚持不懈的精神以及良好的心态才是他最大的财富。
此外,大北街里还有几家服装店,店里装修简单实用,衣服比起中和街来品种齐全,价格亲民,吸引了很多周边的居民。
徽府置业中心临大北街的两家店,都是服装加工生意,挂有服装厂的牌子,牌子下还写着“常年招工,常年外发”两行小字。生意很好,每次都看到厢式货车把布料成捆地卸下来,再把整箱的衣物装上车,他们加工童装的时候多,大多有鲜艳的颜色。春联也非印刷品,字体法度森严,两个门面内容不同:好将妙手夸针巧,漫把春光细剪裁。合身服饰方为美,称意衣裳最是佳。大道至简有意味,这些都在承续着大北街的渊源,或者与大北街善缘初结。
如果将热闹的中和街比作生意伙伴,小北街比作酒肉朋友,那大北街就是我的老友。于生意伙伴而言,利益决定离合;于酒肉朋友而言,变数决定聚散;而和大北街的感情,却是互不嫌弃互不相离,可以信赖也默默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