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雾气使得车窗一片朦胧,娃娃透过窗想再看看这个城市,内心仍奢望着那个曾对自己说过无数温言软语的人能离开自己的妻子,在最后一刻出现在站台呼唤自己,可是眼前有的只是阴郁,耳旁有的只是嘈杂。
车厢里乘务员在挨桌艰难推销,戴着头巾的胖阿姨推着小车在过道吆喝,娃娃偏头抵在看不清的车窗,当火车鸣笛声从耳畔传来时,娃娃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
初遇时,他是小有名气的诗人,她是籍籍无名的小歌手,他面容英俊,身姿颀长,她温婉清丽,眼波流光。不知是他的才气先吸引了她,还是她的可人让他先动了情,总之,两颗心一经碰撞就这么紧紧相互吸引到了一起,再难分离。
只是,这段远距离恋爱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苦恋,阿橹是借道香港来台湾参加华人诗会的大陆青年诗人,而娃娃又是台湾本地歌手,阿橹终归是要返回大陆的。而在那个年代,台湾与大陆之间的交流往来远远不若如今这般便利,普通人自是难以自由往来的。
但陷入情网的人又怎顾得这些?既然爱了,就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不念以后,只争朝夕。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为了这个遗憾,我在夜里想了又想不肯睡去。记忆它总是慢慢累计,在我心中无法抹去。”
想来他们应该也是曾有一段甜蜜到刻骨的经历的,所以在他不得不离去后,娃娃才会被相思折磨得彻夜难眠,言语已经不足以表达她的情意,所以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北京找阿橹。
为了能再次与自己的爱人重逢,她拼命工作,不舍得再为自己添新衣置新妆,把挣的钱一笔一笔存起来,每一张的纸币都能让自己离他更近,“为了你的承诺,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都忍住不哭泣。”在这样的憧憬中,大抵每一滴滑落的汗水都充满着甜蜜的味道吧。终于,半年后她存够了去北京找他的路费。
“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已经半年没见了,如今他是什么样子呢?他有如我想他那般想念我吗?看到我的时候他会不会激动得说不出话呢?看到他的时候我要说些什么?要怎样才能在他面前展现出我最美好的一面?”出发之前,她也像个怀春少女般羞涩地对镜怀想,在一步步靠近他的路途,心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欢呼。
“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拥叹息,不管将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因为自己心爱的人在这里,这里的街道有他走过的脚印,这里的空气有他呼出的气息,这里的湖水曾映过他的身影,所以这个陌生的城市,对于娃娃来说,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在这里,他们甜蜜相拥,他们纵情欢笑,他们在各个角落留下了爱情的证明。
“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已。”
人世间唯爱最无情,也最痴情!尽管阿橹也为这个背井离乡、不远千里前来找寻自己的女人动容,但是,这段感情是注定没有结果的,不是因为距离,不是因为政治,而是因为阿橹是个有妇之夫。
一边是情深意重的情人,一边是相濡以沫的妻子,面对这两难的选择,阿橹痛苦不堪,这种快要把灵魂撕成两半的痛楚折磨得阿橹成宿成宿地失眠。经过漫长的思索,阿橹还是选择了回归家庭,在那个曾留下无数回忆的街头,阿橹闭着眼睛咬牙推开了娃娃的怀抱,紧紧克制住自己不再回头,听着她的哭声身子略微颤抖着大迈步离开了。
而娃娃,在北京街头漫天的黄沙里,跌坐在人来人往的路上,看着这个心爱的男人一步步走出自己的生命,泪水不断滑落模糊了双眼,再也看不清那个和自己无数次相偎的身影。
“多盼望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尽,一生和你相依。”
曾经多么希望能和你相互搀扶一起走到白头,只是如今,娃娃只能万念俱灰回到台湾,从此只能你在那头,我在这头,隔海相望以慰相思了。
也许就这样在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我们注定要马不停蹄的错过,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无论哪种开始总让人欢喜,无论哪种结束总让人无法坦然接受。那些深深浅浅的回忆,现如今回头早已破碎难寻,只余一曲《漂洋过海来看你》悼念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