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回老家,因为事先去了电话,母亲都在门前的白杨树下等我。
夏季,她站在树荫下,一手扶树,另一只手搭成凉棚,左顾右盼的瞅着村口我每次经过的地方,生怕错过了我的身影。
已经不止一次的和她说过不要在外面等,应了下次不会,可每一次又都食言。夏季天气炎热,人即便呆在斑驳的树影里,时间一长身上也会出了一身臭汗,衣服贴着身子,两腮潮红极为难受。可母亲对这些似乎并不在意,她是不等到我的车子划过村口不会罢休。
回家的路轻松快乐,身体里莫名的欢快,我知道,那是因为有亲人在等我的缘故。还是期望见到村子里一群熟悉又亲切的旧面孔?我分不清原因。
车子刚一滑进村口,就有人呼喊着我的乳名,那亲切的乡音,犹如耳边的一缕春风,轻抚着我的脸庞。又如百灵鸟的啼鸣,绕梁而旋,敲打着内心的平静。是三婶儿,一个圆滚滚,全身分不出哪个是腰哪个是臀的女人。
三婶是我家老房子的邻居,我奶奶在世时很喜欢来家里坐坐,做针线活儿的时候,也是一并拿来,“死皮赖脸”占领奶奶的热炕头儿,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为此奶奶不知笑着骂过她多少回厚脸皮,可她不但不恼,笑的更欢脸皮似乎更厚了,不请自来的事没少干。俩人说着笑着,一会儿降低声音说着村里男人与女人的那些破事,让像个跟屁虫一样,窝在奶奶身边的我,脸不知红了多少回?私下里我常骂她不要脸。有一次竟然被她听到了,她一边用两只手挤压着我胖胖的小脸蛋儿,一边在我头顶大声的笑,那声音极其洪亮,有敲破耳膜的感觉。这还不算,还会常拿一些不像样的混账话戏耍我,只为了看我的囧样。有一段时间我很反感,关起门不让她来,可每次都会被奶奶笑着拍开小手,拨开门栓放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