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描述了一位被辞退的仆役和身为强盗的老妪,面对生死抉择,似乎“以恶凌恶”才得以生存,也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某日黄昏,一名仆役正在罗生门下避雨。
宽阔的城门下,除了这个男人之外别无他人。只不过,在朱漆剥落的大圆柱上,还停着一只蟋蟀。罗生门位于朱雀大街上,按说除了这名仆役,总该有三两个戴着圆竹女笠或是乌布软帽的人来避雨才是,可是此时除了他之外,再没有旁人了。作者方才写道“仆役正在避雨”,但实际上即便雨停了,仆役也并没有什么去处。若在平日里,他自然应当回主人家,可是就在四五天前,他刚被主人辞退。正如前文所述,当时京都城中一片凋零,仆役被长年雇用他的主人辞退,实际上无非是这种凋零景象的一个小小的余波。因此,说是“仆役正在避雨”,莫如说“仆役遇雨而无处可去,正是走投无路”更妥当些。而且,今日的天色也颇加深了这名平安朝仆役的阴郁情绪雨幕包裹着罗生门,由远及近,皆是哗哗的雨声。暮色渐渐压低了天空,抬头望去,城门那斜挑的飞檐上方,正压着一团浓重的阴云。仆役猛然推开老妇,刷地拔刀出鞘,将闪着白光的钢刃横在老妇面前。可是老妇一声不吭,两只手抖抖索索,肩膀一耸一耸地喘息着,双目大睁,眼珠子几乎要滚出眼眶,像哑巴一样执拗地沉默着。看到这番情景,仆役清晰地意识到,眼下这老妇的生死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这一意识不知不觉中冷却了他方才熊熊燃烧的憎恶之心,余下的只是一种安然的得意与满足,仿佛圆满地成就了某项事业一般。于是,仆役俯视着老妇,稍稍缓和了一下声音,说道:
“我并不是巡查衙门的捕吏,只是路过此地的行人,所以不会把你捆绑起来然后怎么样。不过你要如实说,这个时分,你在城门上作甚?”仆役三下两下扯掉老妇的衣裳,把抱住他大腿的老妇一脚踹倒在死尸堆上。他只五步便蹿到了楼梯口,把夺来的桧皮色衣裳夹在肋下,眨眼间顺着陡急的梯子溜下,消失在夜色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