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了。
这里曾经是一片乱葬岗,那时候住在这里只有两户,一户是林来顺,一户是我们。那时候的钱大个,你爷爷讨海,卖鱼得来的钱除去生活费,存下来买下了这五十几方地,先盖了左边这间,后面再盖了右边……
三十年来,有的人从这个岛屿走了出去,从此杳无音讯,他们的亲人,把他们的名字视为禁忌;有的人安土重迁,在这个土地上繁衍生息。从以前十几个村落发展到现在的城镇,都是一代一代人的努力与时代的进步的结果。
我站在被夷为平地的宅基地上,头顶上的天蓝蓝,云好像静止了,任我闭上眼怎么想象三十年间沧海桑田,都是徒劳。
我要复古,复什么古呢?流在身上的血液告诉我从哪儿来,却没有告诉我终将去往哪里。而凭借一片从老宅子敲下的瓦片,会让下一代知道,这是他祖父留下的东西。这些世事变迁,有痕迹可循,这些旧时光,像昨天历历在目。
我们真是幸福的一代人。
海港这么平静,下面是鱼,上面是天。左边是归不来的鬼魂,右边是古早的庙宇,供奉着庇护一方的神明。我们的生活拥有一套固定的仪轨,我们有我们的传统和惯例,我们有我们崇拜的神祇,我们也有我们饮食的习惯。重要的是,我们有我们源远流长的原住民文化,这种文化,过去是我反对的标的,现在,是安放我精神寄托的土壤。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我们是归人,也是过客。
“爸,我们去海边走走吧?”
“来去哩”。
你可能会被很多东西打败,你终究也会明白凡事都有它的代价。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这里叫迎宾馆,那个像帽子的建筑内以前有个歌舞厅。走,我们回去。”
“嗯”。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所以脚步才轻巧,以免打扰到,我们的时光,因为注定那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