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序曲  骑着单车出国门(第4天)

汽车到站后,我把小单车从行李厢里搬出来的时候,另外两个女生从里面拿出了她们的旅行箱。她们要去老挝的琅勃拉邦,一会儿就在站里转车。问我去哪儿?我说去泰国,骑着车去。还是你厉害啊!两位妹妹钦佩的言语脱口而出。我也欣赏她们,两个小女大学生敢于结伴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国旅行。我把小单车重新打开,在后座位上绑上沉甸甸的旅行包,身上再背着个鼓鼓囔囔的双肩包,心情满是即将起飞的轻松。如果不是骑着小单车,这不遇到了两个可以同行的伙伴了吗?如果不是刻意选择孤独,一个人看似寂寞的旅程每天都可能被轻易打破。所以我说小单车是我的孩子,多少对我有所牵绊。

推着小单车走在磨憨小镇上,身体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可惜我不会光合作用,首要任务是找个小店吃早餐。马路上旅行的单车只有我一辆,自驾游的汽车沿街停了一长溜,大多是云南本地的牌照,也有不少外省的。来自长江黄河以北遥远省份的汽车倒是比临近的西南华南几省的还要多,大概是为了逃避北方近期凶猛肆虐的雾霾,逃离的越远越放心。当你觉得开车到国外旅行尚且处在现实之外,很多人已经驾着车来到了国门口。有一辆好像是房车,旁边站着个人在路边刷牙,有一辆后面挂着好几辆自行车,我觉得亲切,走过去打招呼,问你们去哪儿啊?那个女人一副莫不理睬的神情,是不是坐了几千公里的车,把她丫坐傻了。还有的车牌写的是看不懂的外国字,估计是临近的老挝汽车。对面走来两个人,看面相不像我们国人,应该是老挝人吧,欣喜之情像是小朋友到了动物园。

我找到一家白族风味的小店,吃完一碗云南米线后,气温已经从早晨冬日的寒冷迅速爬升到了夏天的热度。我换好夏季骑行服,戴上墨镜和骑行头盔,武装整齐地向国门进发,像一个即将奔赴前线的战士。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战斗,经过多年的思想和内心的反复而复杂的斗争,今天他终于开赴到了最前线,踏上一场属于他自己的长征之路,远方会不会有他想要寻找的根据地呢?问过小店老板,他告诉我顺着店门口这条东盟大道向前就是边境。骑了几百米,转过一个弯,到了东盟大道的尽头,高耸的国门豁然矗立在了眼前。

国门好威武气派,一派大国风范,今天国门口等待出境的汽车并不多,大概过了前几天的出境高峰。国门下面游人众多,熙熙攘攘,显然成了一处热门的旅游景点。不出境的,就在这儿驻足游览,抬头仰望祖国的南大门。这里是伟大祖国陆地边界上和国外相邻的最南端,最北是漠河,海上最南在南海,陆地上最南就是这里了。对于不能免签的我们,国境线基本就是旅行的止步线,国家再大,在这里也感觉到了边界的束缚,阻挡了走向世界的脚步。对于能够免签的那些小国,自己的国家虽小,通向外面世界的道路畅通无阻,来去自由,走过路过的世界可能更加广阔。到此一游的人们,有来到边境的新奇,有远行千万里的豪迈,也有一丝出不去无奈,还有一点坐井观天的可怜。

这些年来,咱们中国人口袋渐渐鼓了起来,东南亚国家开放了对中国人的自由行,虽然仍然需要签证,但办起来非常容易。在网上找个代办公司,只需要寄出三样东西:签证的费用、护照和照片,几日便可办妥。我的护照上有了签证,今天这扇高大的国门已向我敞开,地图上那些遥远的线路,已经变得可望而又可及。

我骑着小单车在国门前乐的转来转去,此处一定要找人帮我拍照留念。没想到又遇到了老乡,而且是一帮老乡,领头的中年老哥是合肥人,在老挝做生意,带着朋友们来这里玩。中间有一位和我的老乡关系更接近了,是我们那个小城市下辖的当涂县人,就差没遇到同住在一个小区的了。

办理出境的小楼下聚集着一群兑换外币的小贩,从一个小妹那里做了人生第一次国际金融买卖。上大学时苦学了一堆复杂难懂国际金融的理论,和同学们一起探讨98年东南亚金融危机深层次的原因,还研究过人民币何时才能走向国际化的前言课题。毕业前托人找到银行实习,还曾特地跑到上海证交所门口膜拜,金融行业曾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光鲜职业。曾经做过外汇交易员梦想的年轻人,多年后终于实现了他的理想,在中国最南端的小镇与一个农村模样的少数民族小妹,完成了一场最悠久最经典的国际金融交易——兑换货币。

刚才合肥大哥说到老挝后再兑换更划来,考虑到骑车的路上买个水饮料什么的会用得到,还是兑一些比较方便。 之前上网查了的价格,1人民币兑换1330元老挝基普(kip),小贩出价1比1300,我觉得还行,差30老挝基普,折算成人民币也就几分钱。懒得货比三家,出门旅游,时间就是金钱,节约时间就是省钱。向小妹仔细询问老挝的物价水平和住宿费用,以测算大概需要交易的数量。小妹的回答语焉不详,看得出既想让我多换点,又不想太忽悠我。心里盘算了一下,在老挝呆一天,换300元怎么着也足够了。小妹拿着计算器给我看兑换的金额,我确认了一下计算器上面零的个数。小妹从她装满钱的小挎包里拿出了一沓成色较旧的老挝钱给我,我心想应该不会是假钞。老挝货币上的金额采用老挝数字和阿拉伯数字两种表示,两种数字中 0是一样的,1到 9有点像又不一样,容易弄混搞错。因此我仔细辨认了每一张钞票上的阿拉伯数字,因为面值太大,又认真清点每一张巨额面值后面零的个数,一共390000,39万老挝基普。

又花了30元买了一张老挝的电话卡,临行前在手机里预存了600元,得以开通了国际长途,可是费用高的吓人,不如买张外国卡用的划来。我把卡装到手机里,不知怎么弄,小妹也没搞起来,叫来了旁边的一个同行大哥。大哥拿我的手机发了几个短信,回复出现好几条看不懂的老挝文字,说可以打了。我试着打给老婆,通了没接听,又打给了一个老姐,她刚发短信问我到哪儿了?没讲几句话,大哥赶忙说,国际长途很贵的,对传说中巨额国际长途话费的恐惧,让我匆匆忙忙挂断了人生中第一通国际长途电话。

一切就绪,准备出境。出境处的楼下看到了一个骑车小伙子,他把车放在一边,低着头跪在地上,地上铺着一张纸,写明了艰难的处境。这种事见得多了,难辨真假,骑车骑到山穷水尽倒还是头回见到,我不相信年纪轻轻的他真的走投无路,至少你可以去打工挣钱。用这种方式,是给我们骑车人丢脸。抬着单车上了二楼的出境大厅。驾车出境的需在这里买强制汽车保险,单车就不用了,也有售卖国际旅游的个人保险,这次出去时间较长,算了算费用还不少,先不急着买,出去几天再看看有没有买的必要,祈求老天保佑吧。

带着小单车在大厅里转悠,一位身着制服的海关老兄笑容满面的看着我,我问他有人从这儿骑车出国吗?他说有,但很少,所以我让他觉得很稀奇。他告诉我到前面排队办理出境。我跟着行人后面一起排队,轮到我时,一脸严肃的边检武警小战士看了看我的护照,什么理由也不说,让我到后面去。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乖乖地听从了他的安排,是不是我推着车不应该走人行通道办理?我推着车又退了回去,正巧遇到了一军容整齐的美女,看她英姿飒爽的气质无疑是这里的领导。我向她说明了情况,她的态度非常客气,让我把车放下,自己先到前面办理。她给小战士打了个招呼,我又回到最前面。小战士检查我递上的护照,又看了看我,再拍个照片,啪啪盖上了章,搞定。其他人直接往前走就出境了,我得返回去拿小单车,美女领导示意我从旁边的通道走。我向她表示感谢,心里对她在国门前代表我们祖国的形象表示非常满意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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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通道,是一扇小门,一扇普普通通的小门,打开了我和小单车走向世界的第一站——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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