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阿风永远离我而去了。
听母亲说,怀我的时候,父亲没钱要求将我打掉。母亲却偷偷借来二百块钱在马镇诊所里将我生了下来。母亲说,我呱呱落地那会儿,就像一只聒噪的猫儿,声音并不太响。那时,我们家养了一只黑白花纹的猫,所以母亲是知道猫儿的持续叫声是怎样一种情景。父亲是在第二天赶来的,并没有因为我是一个女孩而少份欢喜与激动。那是他最幸福的日子。
许多年来,这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故事罢了,然而,当我亲眼看到阿风成为父亲时,那一幕突然之间变得真真切切,仿佛如临其境。在临木县人民医院接生室外,我看见阿风像机器人不知疲倦地走来走去,我感觉到了他的内心。在那之前,我对新生的降临从没有过什么真正的念想,然而,就在那一时刻,我觉得从未经历过如此神圣的人类情感。当有人终于把啼哭的婴儿放在他爸爸宽厚的温暖的手上时,我像一只受了惊的白兔,掩着自己的嘴哽咽了。那一刻,一种无可比拟的辛福感涌遍整个房间,他为它纵情流泪,对他来说,这眼泪比一个国王都更值得珍重。
这些陈年旧事和我此时的悲痛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徒增我心头的重负。现在我要喘口气,再开始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