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中山
摇光殿前的宫灯一直亮着,碧玺站在宫门外的围墙后边,只听得一阵又一阵被掩盖的凄厉声响在耳边荡漾。
她穿着宫女装,直到听见皇上恼怒的下令逮捕梁淑妃,这才提着裙摆无声离去。
朝堂上
“……皇上,皇上明鉴啊,臣妾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万万不敢派人去暗杀琰太子啊……”
“梁筱,事已至此还有何可狡辩?你身边的贴身丫鬟都已招了……”
“怎么可能?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
梁淑妃跪地,脑门砸在地上愣是磕的头破了相,顺着脸颊往下直流。
次日早朝,皇上下昭:梁筱暗培势力,行刺太子琰,今褫夺妃位,诛九族。
“碧玺姐姐,你听说了没?昨日琰太子生辰,梁淑妃将她身边的侍女银杏送给他,没想到却是派那银杏前去毒杀太子,如今已经被斩首示众了。”
新到摇光殿的宫女总以已经进宫的三年的碧玺马首是瞻,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恨不得立马告诉她。
碧玺做了个嘘的手势,看了看四周,摇摇头没有说话。
“姐姐,你难道就不稀奇这娘娘们的私事吗?”
“你呀你,我要去给姑姑们送衣服了,别那么喜欢八卦。”
碧玺说完将手里的衣服朱漆红锦盘端起,走了出去。
谁也没有看到她钻进了旁边的后花园的假山后,眼眸里的冷咧足以吞噬面前一抹又一抹的姹紫嫣红。
“咋样?东西得手了吗?”
“回主上,银杏对食的把柄在手,一切尽在掌握。”
“那就好,碧玺,你是本王最器重的侍女,本王承诺只要本王登位,除了后位任你选。”
“谢主上厚爱,碧玺承受不起。”
碧玺恭着身子,她身上有淡淡栀子胭脂气味,面前刘海遮住了双眸,长发自然垂在身侧,如同衣衫单薄的、楚楚可人的美人。
那人身影被假山挡住,露出一双带着薄茧的手,轻轻环住少女。
“你受的起的,跟随本王出生入死,没有人比你更该站在本王身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很轻,似叹息似懊恼。
碧玺的肩头忽然一颤,因了这句话,她抬起头来,仰着脸看向这个她一直奉若神祈的男子,直到一个带着濡湿的吻,带着安心的意味、朝她而来。
“碧玺,你还我命来!”
一个鬼脸直冲着她而来,脖子还汨汨冒着鲜血。
“啊……”
她吓的一身冷汗,那人的脸十分怪异,似梁筱也似银杏,不知为何,这些年刀里雨里,她从未像这次那么害怕过。
她只不过拿银杏对食的把柄来威胁她去给琰太子府送一柄图门国的金刀,捏造太子谋反的证据,谁知银杏却真是个刺客。
但她知道,银杏只不过是皇后身边的人,那日摇光殿内的指控,不过都是皇后安排导演的一场戏。
所以,可怜的梁家九族,一夕人头落地。
她坐在床头,心里一阵一阵难过。
这场戏,蒙骗了所以人,唯独宁王得利,接了梁筱父亲手中三分之一的兵权。
他们都以为,梁淑妃不想太子琰继承大统,所以为之,却没有想到,实则是太子亲生母亲王皇后设的除掉梁筱下的局。
事情原本告一段落,碧玺没有想到,琰太子会到已经没落的摇光殿来祭拜梁淑妃。
他也没有想到会被碧玺听去了秘密,所以碧玺出现在他面前时,让他着实吃惊一场。
“我认得你,你是摇光殿前院的管事宫女。”
“碧玺参见太子琰,太子万福金安。”
安静的气氛,碧玺只感觉到灼热的眼神直勾勾对着自己。
她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太子,但她知道,太子如此的目光里,藏着腥风血雨。
是了,太子祭奠梁筱时。
他说:“这一切,都是本殿设的局,要的就是碧玺。”
这一次,她唯有博弈。
头顶碧玉银簪抽出,牡丹雕就,满头青丝倾泻而下。
太子琰,这一次,是你主动送上门来。
主上再一次要求她撤出宫外时,她正躺在木床上,头一次这么大胆的看着这个男人。
他是宁王,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十九弟,一出生就是先皇亲封的王。
“主上,抱抱碧玺可以吗?”
他垂着身子,将面前的少女拦腰抱起,却发现那么轻若无骨。
他才记起已经三年没有再抱过她。
从四岁她爬出乞丐窝坐在破门边,直勾勾双眼看着轿子里的他开始,他们仿佛纠缠在了一起。
可这十多年的陪伴,一个眼神就他们太过于了解彼此。
他不甘心只做王,她呢?却总想求得他心中的一席之地。
他说:“碧玺,进宫吧,帮本王杀了太子琰。”
她便进宫三载,只为一个暗杀的机会。
可他也知道,有人同时在觊觎她的才情美貌。
那人,便是如今的太子琰。
琰太子在宁王生辰上见碧玺第一面时,还没有加封太子头衔。
此后便有人暗中跟随碧玺,宁王不是不知,而他只能不知。
太子琰说:“小皇叔,我知道你要什么,若你舍得碧玺,我便什么都不要。”
他那么次摞摞的说出来,宁王心里被抽了下,他低头喝茶,手有些颤抖。
茶抿了口后,他说:
“好,你的美人,我的江山。”
他要碧玺杀太子琰,太子琰转身设计了梁淑妃,让出了兵权。
碧玺杀太子琰时,他轻轻踱步站在她的面前。
“碧玺,你将杀了这世上最爱你的男人。”
“不,最爱我的在等我。”
她眼眸冷咧,抬起手对准、刺下去。
“主上,碧玺没有让你失望。”
碧玺就这么被抱着,她慢慢阖上眼。
“主上,你会不会……为了江山而不要碧玺了?”
她艰难的睁开眼,仿佛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声音太轻了,如同她今日的一袭红衣薄纱盈。
“……”
回答她的只余下了静谧。
宁王只感觉面前少女的手,从他的肩头一点又一点不舍的滑落,口他慌了神,扭头才发现床上有一丝丝血迹,藏在了锦被深处,而她的手中,正带着点点斑驳的红。
天地阒静,他闪动着睫毛,那上面已然晶莹一片。
他心中建起来的城池顿时坍塌,他想,这世上再也没有懂他知他为他的少女,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