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卖声来了,穿过大街小巷,穿过胡同村子,带着一股外来的新鲜气息。顿时,人们都迫不及待地放下手头的活,不管重不重要的,乐呵呵兴冲冲地朝那叫卖声处跑去,看看今天小商小贩带来了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买了,自然是兴高采烈,不买,看看也就心满意足了。叫卖声是特属于某个胡同或某个小巷的,到了别处就变了性质,变了味道,也就没了心情。
“香甜冰糖葫芦的咧……!”“卖芝蔴卷,芝蔴卷”“烤红薯的咧”等等诸如此类的叫卖声,小商贩们故意拉长着音调,变换着音律。小商小贩来了,推着一人高的烤红薯铁桶,或登着挂满糖葫芦的自行车,也或推着载满杂货物的手推车。这些对于过去的岁月来说就是一种生活的艺术,使那段岁月的人们单调的生活有了也许色彩。如果过了几天,那小商贩的叫卖声不来,他们或许就会发了慌,发了慌去找寻,也许明天就来了吧,也或许是后天,不过暂时不来也没关系,怀抱着期待也就行了。叫卖声来了,那些小孩就有了少有的零食吃,家里做饭也就有新鲜菜换个口味。无论那些巷子胡同里的人生活怎样,他们总会有那么一刻钟停下来享受下生活,那样生活就并不都是苦的了。
叫卖声来了,“炸麻花咧,啦”。“花卷咧,花卷”。那声音音韵和谐,平仄分明,抑扬顿挫,随着胡同小巷飘悠飘悠,飘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记忆里。吵杂的胡同,会因那音乐静下来;寂静的村子会因那天籁灵动起来。冗乱的胡同有了那么安静的一刻,静寂的村子少了惯有的孤单。绵而长,粗而浑,细而尖,琴谱上的每个音符他们都能唱出来,筝上的每个曲子他们都能弹出来,笛上的每个声音都能吹出来。
那些叫卖声,就是一代人的记忆。今天,无论在哪,都找不到了。它们去了哪里,去了一代人的记忆里了吧。或许有一天,一位老人想吃炸麻花的时候,那个声音便会响起;一位爷爷给孙子讲什么是花榚的时候,那声响便袭来;小孙女哭闹不止时,奶奶便想起了走街串巷的卖糖葫芦的。叫卖声是走进了一代人的记忆里,而那代人终会老去,留下一声叹息。
曾记得,小时候小巷口不绝入耳的叫卖声,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以及挑货郎担卖瓜果的。但那或许是最后一个货郎最后一个推自行车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了。今天在那个熟悉的小巷再也没有了曾经的一切,有的只是一连串的敲着自己心头的回忆。在那个熟悉的巷口买了个糖葫芦去早已不是原来的味道了。逝去的永远都逝去了,那些叫卖的艺术叫卖的文化。
丢了,丟了,是谁弄丢了那关乎文化关乎艺术关乎记忆的叫卖声?是时代吧,然而时代也不知道它们的踪迹,再也找不回来了。今天,什么花糕,冰糖葫芦的,还有麻花的,吃的用的都在商店橱柜里,到那儿去寻呢?我不知道,也没有人想去知道。
就这样,要是那天偶尔听到一声叫卖声,我便会竭力去找寻,看那是不是童年记忆中的熟悉的东西,结果得到的却只是一段往事的回忆,关乎于一些人,关乎于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