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浙江湖州的一个小山村。村子不大,只有xx户人家。村子依山傍水而建,三面群山环绕,村口面朝水库,唯一的一条大道沿村里的溪水而建,时而笔直时而弯曲,从村口通到村尾,还可以一直通往山顶的林场。房子散落在道路两旁,或在平地上,或在山坡上,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一年四季的山上变换着深深浅浅或浓密或稀疏的绿色,一年四季的小溪总是清澈见底,淙淙流淌,像在浅吟低唱,又像在诉说着村庄里平凡而普通的故事。这就是我的家乡,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童年时的我爱在村子里和几个小伙伴疯玩,春天里或是和小伙伴一起养小鸡,那一次一只小鸡的脚不知为何受伤了,我们精心给它包扎,给它喂食,就像妈妈照顾自己的宝宝一样;或是去山上挖笋,不是毛笋,毛笋太大了我们吃不消挖,而是那种细竹笋,其实也不用挖,因为已经长得高高的了,手掰一下就可以了,拿回来其实很多也吃不了,太细了,但是却有满满的成绩感;也可以摘野花,门前的山上开满了各种不知名的野花,有红的,白的,黄的,紫的,蓝的….当然最爱的还是映山红,满山满山红艳艳的,我们每回去都会摘一大把回来,插在一个瓶子里装点自己的家,有人说红色的映山红花瓣是可以吃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那会儿应该确实尝过了,只是已经不记得味道了;也可以摘野果,春天里最美味的野果当然就是野草莓,也就是覆盆子,我们当地的方言叫它们“梦子”,我才发现这是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名字。我们那常见的覆盆子其实也还有不同的两种,一种长在田间地里,像草一样比较矮小,开着白色的花,结着鲜红色的果,我后来查了下可能叫蓬蘽。另外一种一般长在山上,比蓬蘽高,类似灌木类,枝枝曼曼延伸开去,花色也是白色,果子也是红色的,但是有鲜红也有橙红,个头一般略小些。后来我有了妹妹,她就生于5月这个覆盆子成熟的季节,好些年我正好摘覆盆子给妹妹当作生日的礼物。
夏日里我喜欢在小溪里玩耍,小溪就在家门口,走几步就到了,我们躲在有树木遮阴的地方或者桥洞底下,清澈的溪水从脚趾缝间从小腿上缓缓流过,洗涤了我们因疯玩后留下的泥土,清凉的感觉从脚上一直透到了心田。我们会用个网兜抓小鱼或者小虾,或者翻开石头找石蟹。或者索性不怕热跑到山上去挖鞭笋或者捡知了壳,鞭笋是极少极鲜美的,挖来的笋烧上一碗鞭笋榨菜毛豆汤,那真是美味啊!知了壳听说可以做药用,那时候会有人吆喝着来收的,所以小孩子们正好可以趁机赚点零花钱。说是这么说,可是夏日里山上的蚊子很多,不一会儿满脸满身都是包,痒得不行,口里嚷着再也不去了,可是下回小伙伴来呼唤的时候又忘了痒的难受。夏日的晚上星星格外明亮,大人小孩都喜欢搬个凳子或躺椅在外面乘凉,山里的暑气消散得比较快,一阵微风吹来,带来无数的凉意,忙碌了一天的大人们聊着天,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年纪大一点的长者给他们的孙子孙女们讲着从祖辈传下来的故事,小孩们一边听故事,一边还时不时去抓飞过来的萤火虫。对了,有时再吃点从井水里撩起来的“冰镇西瓜”,无需空调,无需风扇,一日的暑气全消了。
秋天里快乐的事莫过于捡板栗,那是长在山上的野生板栗树,我和小伙伴们会跟着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去,板栗树很高我们根本够不着,大哥哥大姐姐们会用长杆把板栗打下来,我们就快乐地在地上捡。板栗的外壳像刺猬一样都是刺,捡的时候得需十分小心,我们一边捡,一边用脚踩啊踩,把带毛刺的外壳踩掉板栗就出来了,剥去又一层棕色的壳就直接吃了,生板栗带着一种清脆,香甜的味道,从口里一直甜到了心里。秋天里还有特别的记忆,那是深秋的一天,我照例和一位大我几岁的姐姐玩,我正6、7岁的样子,家里在忙着造新房子,我和这位姐姐玩着玩着就玩到了楼上的卧室里,其间这位姐姐还试穿了我爸爸的一件中山装,后来爸爸突然发现放在中山装口袋里的钱不见了。我也不记得有多少钱,但是那会儿大家都没什么钱,我们家又正好在造房子,这钱对我们家很重要。爸爸妈妈找来找去也找不到,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后来妈妈想到问我了,问我是否拿过爸爸的钱,或者是否动过爸爸的衣服,我说我没有,让我再想想,于是我想起那位姐姐曾穿过爸爸的衣服并告诉了妈妈。然后妈妈到了这位姐姐家将此事告诉了她的妈妈,妈妈说:“敏还小,也许说的不一定对,因为实在找不到,所以来问问,你好好问一下她有没看见,不要吓着孩子。”那位大婶婶脾气比较火爆,问了后她女儿吓坏了说是穿过衣服,但是绝没有拿过钱,我妈说那就算了,没事的,不要为难孩子,然后我妈就回家了。到了晚上那位大婶婶拖着她女儿来我们家给我们道歉了,说是她女儿拿了,她女儿起初一直不肯说,后来她妈妈吓唬她说带她去大仙那里问问,毕竟那位姐姐也还是小孩,被吓到了就去把藏好的钱拿出来了。山里的人们就是这么质朴,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冬日里的村庄格外寂静,只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出来觅食,但是孩子们也总是能找到快乐,拿上自制的弹弓打麻雀就是乐事之一,我不会玩,但可以看着男孩子们玩,瞄准,射击,嘭,失败了,再瞄准,射击,嘭,又失败了……我其实希望他们失败,因为不忍心看到鸟儿被打下来。冬天里还可以烤火,一群人围在一个火盆旁,红扑扑的火焰在火盆里跳跃,把我们烤得暖和和,当然这个时候还少不了把红薯、芋艿或者年糕放在火盆里,看着炭火慢慢地把他们烤熟,飘出阵阵香味,把孩子们的鼻子都香下来了。冬天里也是漫长的等待,等待一场大雪,等待屋檐下的冰凌,等待来年的春天…..
这就是我童年家乡的四季,不管我身在哪里,一直悠悠地回荡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