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和闺蜜去南方一个以漂流著称的城市,住在云遮雾绕、僻静幽深的山谷里,一座木制结构的客栈,如自然生成的树木一样伫立着,和四周的森林浑然一体,毫无违和感。我们晚上吃饭喝酒打牌,热闹嘻哈的头晕,我便独自出门透透气。
夜晚的山里,黑黢黢的,巨大的寂静笼罩着整个山谷,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细听仿佛有树叶幽微的沙沙低语,时有不知名的虫子的唧唧声,一条时窄时宽的溪流汩汩地流过,间或有湍急的哗哗水声。没有一个人,但是却有着像人一样站立着的一排排一行行的树木,所以,我竟一点没有感到静夜的恐怖,也没有感到一个人走夜路的惶恐和不安,感觉有好多人陪着我呢。
沿着山路往里走,一会回头望去,已经看不到掩映在树林中的木屋子了,也没有一点灯火,天上的星星不很亮,但有光,影影绰绰的照着见路,那一时刻,突然对一座山心生向往,感觉人渺小的不如山中的一棵树或一棵小草,它们有山中的天地,有自然的空间,可以活到天长地久,我们不知明天是活着还是死去,若死去,不如就死在这山里,不敢妄想做一棵树,做一棵卑微的小草可好?不知它们能否接纳我。它们生于大自然,属于大自然,和时光携手一起慢慢变老。我们的生命在它们面前就如时间的稍纵即逝,苟苟且且的人生能一眼看到结局一样的没有奔头,生命的诱惑都已远去,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绝望,活着有何意思?我泪流不止,渴望马上来一个人结束我的生命,让血流淌在树林中,这样,我就会和它们一样留在山中,我会含笑死去。
就这样,像个疯子一样的大哭大叫,感觉上苍正慢慢开启一条天缝,我不由自主跟随着它,带着不可思议的向往和期待,恍惚间有一只藏在黑暗中温柔的手伸向我,我紧跟两步,飘飘然不知所以,不知走了几个山回路转,寂静的山像个包容的母亲把我的哭喊都吸纳去了,没有一点回响,直到前方突然传来的狗吠,惊醒了如梦游的我,我立马想到我不想让狗咬死我,太难看也不堪,我不敢继续往前走了,回头有些急促的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山路还是那个山路,树林还是那些树林,星空还是那个星空,竟然觉得这庸常的日子也还可以,如果死了,青山绿树蓝天我就看不到了,我还是很留恋这大自然的。
事后很久,我偶尔说起这段往事,绝大多数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说你如果抑郁了,全世界的人都得抑郁。我不做任何解释,过得去的,过不去的,都将成为时间的灰烬,只是想到那一刻,一颗孤独的灵魂在大自然中得到抚慰,一种泪是因为天地洪荒的震撼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