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我还是要笑着活下去
那个叫琴琴的女孩住在村子的最后面,房屋后面就是一片广阔的竹林,她只要坐在窗前就能听到风吹竹叶沙沙的声音。
她没有母亲,只有父亲。父亲也不是亲生父亲,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事情。她也知道,这个打了一辈子光棍的穷苦男人就指望这个女儿养老了。
最近多是阴雨天,土筑的屋子总是漏雨。
“爸,屋里又漏雨了,咱们等晴天把屋顶补一补吧。”
“好嘞,等晴天爸就活点泥把屋顶补上”,汉子答应的很响亮。
那是个艳阳普照让人心情舒畅的一天,这父女俩为了他们未来的小屋忙碌了起来。
意外发生总是那么突然,父亲从房顶跌落了下来。按理说那个高度也不会出什么事,可大概是老天开错了玩笑——头正好跌在了石头上。
连120那三个号码都没用拨出,短短几分钟她成了孤儿。
后来几天她在大人的摆布下做了许多事,等她回过神来她的爸爸已经和黄土融为一体了。
她该何去何从成了村人最关心的话题。最后村长拍定,她姓赵,理应由赵姓的族人养育。于是她从孤儿变成了流浪儿,这家过几天那家过几天,在哪她都是多余的,没有人愿意家里突然多一个白吃白喝的人。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过村里的风言风语,说她父亲的死都怪她,如果她不提出修补房子,就不会发生那些意外。事情真的可以这么理解吗?
在好长一段时间她都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最后她勉强有了个小窝——村里一户比较有钱的赵姓人愿意一直养着她。
可是她并没有多幸福。那家人不是拿她当作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成年劳动力。看孩子、做家务这些只是最基本,甚至连给牛准备草料、掰玉米、收麦子都有她的身影。
时间过得很快,我再一次见到她是她高考结束。她敲响了我家的大门,向我询问填报志愿和助学贷款的事情。这并不是一个励志的故事,她高考成绩很失败,只能上一所很普通的专科学校。
我把她拉进房间,隔断了门外大人们谈话的声音。我们聊了些什么呢?多半都是她在说。
“我这个手机特别卡,都是他们不用了扔给我的”
“这件衣服,一点都不好看,他们不给我买新衣服”
“我上大学得贷款,他们不会给我交学费的,这个钱他们说让我自己还”
“我想学车,他们说不会让我现在学的,等以后我自己挣钱学”
…………
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同情?恨铁不成钢?我没有资格去评判她的人生。
她现在应该在大学里笑得很开心吧,可谁又能看出那个一脸璀璨笑容的女孩身上背负的东西?
高二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特别帅气的男生,走到哪都是吸引别人眼光的存在,外向幽默的性格让他有一大群朋友,整日嘻嘻哈哈的样子与旁人无异。
可又有几个人知道他曾失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那年农忙,他在平房上晒玉米,父亲就在院子里忙碌。可他又怎能想到,他会失手从房顶扔下一块砖头,而那块砖又偏偏砸到自己父亲的头上。
失手意外、未满十六周岁、家人不追究……他并没有受到牢狱之灾。可那个男孩心里最纯净、最柔软的地方已经被鲜血和罪恶感填满了,那双修长的手也时常会颤抖,像是突然不属于自己……
我最亲最爱的人离我而去了,可我能怎么办?你走了我还是要笑着活下去,哪怕那笑里含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