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农村待过的人,肯定不知道,村里的路是曲曲折折的,一道一道的弯,一条一条的路,大路蜿蜒向前,不知不觉开叉出众多小路,看似小路,一头连着田埂,一头连着人家。
红砖黑瓦的房子坐落在纵横交错的路上,到谁家串门去,有各色各样的走法,甚至从人家堂心走,前屋近,后屋出的都有。
最爱听得声音就是大路上来了拖拉机的声音,“轰隆隆”地响,伴着人声喧闹:“换苹果梨子橘子啦,换苹果梨子橘子啦。”
也不午睡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表妹抬着蛇皮袋就跑。
前几天在水果店买水果,4个大苹果30元,想起小时候10元钱能买一网袋的苹果,日子变化得可真快。
不记得多少斤水稻换多少斤苹果了,反正是半麻袋的稻米换了半麻袋的苹果。
小时候不懂事还想,水果多好吃啊,为什么还有人换稻米呢?
换稻米的都不是本地的人,一般是一对夫妻一起出来,男的负责开拖拉机,女的负责吆喝,有好事的小伙伴直接跳到拖拉机上,享受蹭车的威风,更有着还帮忙吆喝着。
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苹果,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农村的孩子能有多少零食,有的吃就很不错了,何况还是甜甜的苹果。
背着一蛇皮袋的苹果回家,放在长条茶几上小心翼翼的摆着,天天吃,渐渐少,每天都盼望着拖拉机的声音,盼望着能大口大口吃苹果的日子。
还有一种“轰隆隆”的声音,是来自“炸泡泡糖”,也许在别的地方不叫这个名字,也许现在人可能吃不惯它了,现在零食太多了,况且“泡泡糖”太干了,不适合现在人的口味。
那是一根黑乎乎的管子,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一小撮一小撮冒出白色的“管子”。
炸“泡泡糖”的人很均匀地把白色的“管子”折断,每一段大概有一个水瓶那么长,装满一袋子。
不记得价格了,小时候很喜欢吃,一口咬下去,咕吱咕吱脆,透着一股淡淡的米香。
最大的乐趣是套在手指上,五个手指都套满,像古代宫廷里面娘娘长长的指甲,一边玩耍,一边吃,心满意足,有趣极了。
现在的日子过得好了,什么东西有钱都能买到,吃的也是五花八门。
不像小时候,过得苦,一到下雨天,家里就漏水,拿大大小小的盆接着都没有用,用一层蛇皮布钉在屋顶上,还害怕连布带着雨水一起倒塌下来。
可那时候小,不知道贫富差距,不知道日子清苦,每天就知道乐呵呵地玩。
一家四口到屋后的池塘去捡别人采摘剩下的菱角,满满的背回去一箩筐,妈用井水一遍一遍把它们洗干净,我和弟弟就坐在梨树下吃,新鲜的菱角有点涩嘴。
可是,小时候的我们,没有那么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还吃得很开心。
到田畈里,专门找那种野桃子树,野桃子可能外观上不好看,它表面可能坑坑洼洼的,还有黏糊糊的说不清名字的东西,但是它是大自然的馈赠,它自己熟透了,自己笑裂开了口,野桃子的甜是真甜,它的酸也是别具一格的。
有时候跟田里的老鼠,天上飞的小鸟嘴巴里面夺食,夺走美味的野桃,也是有趣。
田埂上还有“茅草管子”,那种能吃的植物,妈每次让我带弟弟出去玩,我就带着他去拔“茅草管子”,我们趴在田埂上,看谁拔得多。
拔完了,就坐在田埂上吃,剥去“茅草管子”外面一层厚一点的草皮,里面有浅青白白的嫩芽儿,那软软的嫩芽儿放到嘴里嚼嚼,香香的,软软的,甜甜的,好吃极了,等到把甜味道嚼没了,就可以当着口香糖一样把嫩芽儿吐出来。
有时候田埂上还有“芝麻峰子”,和月季花的茎秆很像,青嫩的茎秆可以吃,剥去带刺外皮,就可以吃了,味道脆甜,美滋美味。
小时候是贫苦的,物质上的贫穷一直让我充满自卑,一直让我感受不到美好,好在那时候不懂事,没有那么强烈的痛苦感。
更好的在于那么多乡村美味治疗着我,让我的童年有了甜美的回味,人,它是有物质上的粮食,也有精神上的食粮,对于我来说,乡村美味,她就是我精神上的食粮,它代表的是一种美好,一种期盼,一种幸福,一种让人难以忘却的甜蜜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