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傍晚时分五爹拉着皮车(单轴两轮)回来了,我家的黑贝也跟着回到了院子来,在堂屋门口哼哼唧唧,想必是饿了,在野地里跟着五爹逛了一天,母亲给喂食了一些,栓狗链的套子套在它脖子上了。我看五爹拉了满满一车的甜菜叶,在门前前院房后搭一溜棚子――木杆子支架,下面铺展一层“芭茅”,上面是厚厚的一层甜菜的茎叶。爷爷院子和我家东的院墙上盖满甜菜茎叶。一个人努力起来真可怕,我想五爹得多么贪黑起早,一天就薅回来一车的甜菜叶,还是人力拉回来的。“啊呀,这么多?!”我惊讶地看着五爹,“晾干了,这回牲口够吃一段时日了。”五爹站在门口的街上,抽一支烟,自豪的说。
父亲和母亲在堂屋做饭,开着门还热气腾腾,我进屋坐在灶前小板凳帮忙烧火,父亲便起身帮母亲切菜下锅,只看那锅里是新鲜的花椒和切段的圆豆角,母亲不停的翻炒半锅花椒豆角。“这是在做酱么?”我想,也顾不得那么多,火劲要旺,遂不停地往灶坑里塞,再用火铲培培灶里的燃烧物。“这是啥?”我抓起一把毛绒绒的还有跟花椒串联一样的扔进灶坑。“……野生的,好烧火的!”一般这时候,比较博学的父亲会回答上来,可惜我没听清,我只管好好烧旺了火,这满满一大锅。
父亲递过来一罐装了半瓶炒花椒豆角和倒放盖子在罐顶的玻璃罐,示意我放在靠门口的窗台上,我接过来奇怪的看着他――这明明就是半瓶子啊。“这老汉,这不是半瓶瓶嘛!”我好笑地说。但父亲也不说话,光凭那犀利的眼神,感觉就已经够了,我也便不多说。把玻璃罐放在窗台上继续烧火。
二
新闻里欧洲某国内乱,总统参加一位政要的葬礼(东欧人的面孔)。在葬礼的现场总统突然倒地抽搐,众人一拥而上,这时候有人高喊:总统身上有炸弹。于是,四散逃去,“轰”一声巨响,烟火升腾,总统被撕裂气化了。
回放慢镜头分析,总统在政要墓碑前行礼时倒地抽搐,是脚底的鞋里被安置好了微型炸弹,炸到了脚后跟,随后全身爆炸,阴谋者借着这样的机会,想除掉所有的国家高级领导。
之后战火四起,枪林弹雨。村里的妇女们(都是东方人的面孔,身穿非部队制式服装,而是像越南女民兵生活装)也拿起了AK47在纵横的街巷到处游击。你也不知道谁会向你开黑枪,不知道谁会遭殃,都是战友又都是敌人。我是跟随拍摄的摄影记者,巷战时候,我跟着一个十来人的小分队搜寻“叛徒和少数派”。她们三人或五人一组,分片前进,每到一个交叉口,点头或是手势示意伤亡情况和下个街区方向及分工。我在院墙或房顶跟拍,一眼望去,都是高低不等的土坯房。突然,听到一阵枪声大作,“哒哒哒,哒哒哒……轰,轰”还夹杂着叫喊声,到了路的交叉口也不是手势了,直接疯狂扫射,子弹就在耳边嗖嗖飞过,“卧槽”我暗暗叫屈,这是敌我不分啊,乱成一锅粥。赶紧闪。找无人的地方躲起来,可是哪儿有啊,在烟尘的掩护下,好容易找到一处,刚刚卧倒,一辆皮卡车载着手持火箭筒AK冲锋枪女兵赶到,她们嚷嚷着,我也听不懂的话。奈何这院墙太低矮,我是侧脸趴在雪地里,我看得到她们,她们一样也看到了趴在雪地里耳边还放着照相机的我――我死了。我大气也不敢出,如果被看出来“我没死”,嗖嗖嗖,一梭子子弹扫出来,那还怎么得了。不能呼吸,雪地里会产生白气,实在憋不住缓慢吸一点点,轻微呼一点。不要被看出我身体抖动起伏。
哇哇哇,叽里咕噜,她们在车里说完话,开去了别处。
好容易,深吸一口气。憋醒了。
三
喜欢汪曾祺的一句话: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迟早会明白 深夜的酒终究没有清晨的粥好喝 再崇高的理想 再激昂的生活 最终还是要回归平淡。 202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