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大早，接到婆婆的电话。
我一边往脸上捣饬各种水、霜，一边听电话。
婆婆先是问我老公干吗去了，怎么这么忙，手机没人接。
“可能在忙吧，快放假了，公司事多，你等会再试下吧。”
又问：“你最近可好?孩子们都听话吧?”
“好，都好，都听话。”
她犹豫了一下，切入正题：“今年咋打算的?回家过年吗?”
“还没想好呢，等这边事情安排好了再确定。”
“噢，……”婆婆迟疑了几秒钟。
“要是回来过年，我这就开始准备年货，不回来过年，就不准备了。”
“不回去你也要好好准备啊，不是还有爸在家吗?”
“哎，我们两个怎么都好过。”
我心下不忍，“你先准备着吧，回去过年。”
“嗳，嗳，嗳。”婆婆一连声地说，掩饰不住的惊喜。
想起去年春节，老公被事务缠身，没有回家过节。
提前精挑细选，给二老买了新衣服、礼物，托人带回去。
抽空回去探望时，已是中秋，地里种植的黄秋梨已压弯枝头，接过公公递来的梨子，咬一口，酥酥脆脆的，甘甜饴人。
谈话间，婆婆居然念叨起春节的事。
她说，春节啥也没准备，感觉不需要。
又说，我们两个人，做饭也简单，随便烧点汤，一人盛一碗，再拿个热馍，蹲在院子里就吃了，连饭桌都不用拉。
还说，你姥可想你们了，眼巴巴地盼到除夕那一天，以为你们会回来的，大年初一早上，看到有人回村，还讲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回来。
很明显，婆婆对我们没回家过年这事还没释怀，新衣服、礼物，没有缓解老人的寂寞，对于他们来说，再好的礼物，都不如孩子回来，家人团圆。
桓宽在《盐铁论·孝养》中有语：孝在于质实，不在于饰貌。
意思是：孝敬长辈需要的是质朴实在的作为，实实在在的敬意与爱心，而不是追求一些表面上的花哨形式。
父母真正需要的是儿女的关心和陪伴，再好的礼物也敌不过一句“爸妈，我回来了”。
2
记得有一年春节，我回家过年，那时还在读书。
离过年还有好多天，爸妈就开始准备年货，一天一个集，也不急着一次买完。
每天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上半天赶集买年货，下半天手工做年货，炸馓子丸子麻叶鱼块，做手工馒头包子，自制酒酿，卤肉……
我家每日为年货忙得不亦乐乎，邻居大娘却啥也不做，时常端着一碗清汤面，靠在我家厨房门框上，边吃边和我妈聊天。
我妈问她：“年货办齐吗?”
“刚子打电话了，说过年那两天还得跑车，不回来了，俺啥也不用办，老两口办个啥，到那一天就齐了。”大娘呵呵笑着。
大娘唯一的儿子刚子，带着媳妇孩子在杭州谋生，老两口在家守着一点薄田。
年初一那天，我被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汽车鸣笛声吵醒，那时候，农村汽车还没今天这么普及，心里好奇，赶紧披着衣服到外面。
原来，刚子回来了，说惦记爸妈，跑完长途，还没来得及返回杭州，就一个人开着60座的大巴回来了。
大娘这下来了精神，赶紧打发大爷上街，看还能不能买到牛肉，说刚子最爱吃她烧的牛肉。
把腊肉、咸鸭、黄豆等先泡上，又从地窖里掏出冬藏的大白菜、萝卜、苹果。
刚子说：“妈，不用不用，你别忙了，随便吃点水饺就行啊。”
“咋不用?大过年的，咋不用！”大娘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诗经•小雅•蓼莪》有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世界再大，也要回家。
有孩子的陪伴，才能填满父母内心的空虚，他们的幸福才能圆满。
3
很多人提到回家过年就特别纠结，纠结的理由各种各样。
有的觉得一年过去了，没混出什么成绩，年初定下的愿望也都没实现，无脸见父母。
有的觉得麻烦，大冷天的，大包小包的往家赶，一共才几天假，不够奔波的，不如在家休息来得痛快。
有的是怕父母逼婚，催生二胎，不想面对这些烦心的事。
还有的是在父母和公婆之间纠结，找不到平衡的方式。
我上有哥哥，表面上看，不像那些独生子女，在父母公婆之间面临非此即彼的选择。
可是，嫂子的父母只有两个女儿，且都已出嫁，嫂子要面临独生子女一样的为难，这也意味着，我也得面临这个问题，如果兄嫂不和爸妈一起过年，我就得考虑他们怎么办。
所以每每春节，都要纠结这些事，久久不能确定何去何从的问题。
群里也常有人讨论这事，网友小茹说，她每年都是除夕当天陪公婆过，大年初一陪父母过。
莲莲说，她是独生子女远嫁，年年除夕上午在公婆家吃饭，下午驱车几百里，赶到自己父母家。
双方长辈都兼顾到了，其中的辛苦自不必言，但她俩都说，能让双方父母都感觉安慰，自己辛苦点没啥。
不少年轻人曾向父母提议，让他们到自己所在的城市过春节，或者父母公婆在一处过年，来个大团圆。
但极少有父母会愿意，勉强同意的，心里也是疙疙瘩瘩的。
在他们的观念中，在自己家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吃团圆饭，放几挂鞭炮，亲戚邻里互相拜个年，唠唠磕，这才叫真正意义上的过年。
父母老了，与我们的观念有差距，无法强求，只有试着理解，在他们有生之年，尽自己的能力去孝顺。
回家陪伴父母过年，就是最大的孝顺。
4
王宝强和龙梅子演唱的歌曲《有钱没钱回家过年》里有这么一段歌词：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我知道你想衣锦把家还；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家里总有年夜饭；
……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远走异乡，漂泊了一年。也许囊中羞涩，也许梦想又未能实现，也许身心疲惫步履蹒跚，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家中有老父母，他们浑浊的双眼，正望穿秋水，苦盼散落天涯的孩子归来。
人生有比财富、功名、梦想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亲情。
不回家的理由千万条，回家的理由只有一条：家中有我们生命的源头——父亲母亲。
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是回家的路。
当你解下行囊，道一声 “爸妈，我回来了”，那一刻，你会觉得，所有的不如意，所有的疲惫都已是云淡风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