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止战
红衣女子隔空长鞭一甩，将凤九的脖子卷住，一拉一拽之间，凤九整个人便已落入了魔女仅剩的那只手中。凤九双目紧闭，面若死灰，脖子被少绾单手提在尖利的手爪中。她冷冷一笑，向结界之外环视了片刻，又嗤笑一声：“瞧瞧，来的人不少嘛，天族太子真是大手笔，带了这么多人马来救心上人了……可惜，带再多的人马来，也无济于事，她的小命在我的手上，我让她活她便活，我让她死她便死。”
正如红衣女子所言，东华帝君向外望时，才发现结界之外不知何时早已密密实实围满了身穿天族白色铠甲的兵将枕戈待旦。而少绾身后结界之外站立着的墨渊、折颜二人正不约而同地朝他点了点头。他们的意图，东华了然于心，此时也不再迟疑，不动声色地，未执苍何剑的左手于广袖中暗自捏了个诀，下一刻墨渊、折颜同时向前跨了一步，悄然无声地进入了结界，在红衣女子身后站定。
墨渊为人历来光明磊落，从不屑在人背后偷袭，于是率先开了口，“少绾，我找你很多天了，今日我们就在此处做个了结吧。”
听见墨渊冷漠的话语声自身后响起，红衣女子倏然回头，但见墨渊手中金光一闪，轩辕剑已祭出握于手中，剑指结界当中的自己。
红衣女子凄婉一笑，眼角微微泛红，对墨渊说道：“墨渊，是我亲手杀了白浅，我知道你恨我……让你恨我，你就会一辈子记住我，将我牢牢记在你心里。每次你想起白浅，也会想起我——哪怕你对我只有恨。这样总比我这一生在你心里没有留下丝毫印记要好得多。”
墨渊面色沉静，没有因少绾的一席话而产生一丝波澜，“你我之间仅剩的一点同窗之谊也早已经被你消磨殆尽。你欠下我妻白浅的债，我今日便要当面讨回来。若你今日能侥幸在我轩辕剑下逃出命来，从此以后你我恩怨了结，再见面便是路人。”
红衣女子收紧了尖利的手爪，将手中凤九的脖子又攥紧了几分，“你休想杀我，否则这个女娃娃便要给我陪葬。”
红衣女子手中的凤九，成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而此话一出，墨渊却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你要杀她，毋须问我意见，另有人会关心她的死活。我奉劝你莫要开罪于他。此时你若将凤九放下，兴许在他那里还有一线生机。”
红衣女子向周围看了看，结界之内的男人，除了东华、墨渊和折颜之外，再无旁人。她略一思索又将目光移到结界之外的太子夜华身上，不觉笑道：“一个法力所剩无几的挂名太子，领着这些天族的小喽啰，便以为能吓得住我么？哈哈哈……真是笑话！”
在红衣女子狂傲的笑声中，凤九因被紧紧勒住了脖子，一口气上不来，反倒将她闷醒过来。凤九窒息得难受，双手挣扎着，要掰开卡在喉咙处的钢爪，却无论如何都掰不开半分。
少绾见凤九悠悠转醒，又逐渐有了生机，反倒对她来了兴趣。她将凤九提到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凤九那张面无血色却依旧娇俏动人的小脸，说道：“瞧瞧你，这可怜的小模样，心疼你的那个年轻人就在外面看着你呢……他会亲眼看着你怎么死在我手里！哈哈哈……呃！……你……你……”
少绾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一柄精巧的匕首已刺入了她的心口。东华在一丈之外看得分明，那柄匕首，正是他送给凤九，被她日日揣在身上，时常用来在野外刮鱼鳞烤鱼的那一柄，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心口中刀的少绾此时并未松开扼住凤九的手，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岂能轻易丢掉。心中尚存一线希望的少绾在下一刻便被苍何剑从后背穿心而过，剑光犀利、寒芒如冰，左右一划，剑刃已从她身体中拦腰斩过。被她扼在手中的白凤九在下一刻已被东华帝君平安地护在了怀里，飞身落在了三丈之外的地方。
“白凤九是本君的帝后！没人能够觊觎。你对她打歪主意，又出手伤了她，本君岂能饶你性命？！”东华帝君咬着牙森冷地开口，看着腰身向外呲着血、摇摇欲坠的红衣女子尤嫌不够。
少绾不敢置信，双目圆瞪、面露惊悚地亲眼看着自己慢慢坠落，而她腰身以下在她面前喷涌着黑红色的血水被生生分离出去，却依然保持着刚刚站立的姿势，面对着不远处的墨渊。墨渊，长身玉立、风采卓然——她心心念念思慕了一辈子的男子，在这一刻，望向她的目光仍结着数十万年的冰霜，她用尽一生所爱都融化不开那冰霜半分。少绾不甘地瞪着凸出的双眼匍匐在那里，抽搐了几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东华这一击至狠，大量携着妖魔之气的黑血澎湃而出，结界中的豪雨被染得黑红。少绾及附在她身上的妖尊已灭，三头巨蟒蓦然失形，重归为无意识的漆黑妖息。结界之内，唯剩东华的那只瑞兽幻化为一头银色的巨龙，仰头咆哮一声亦重归为一团银光，消散于东华身后。
漫天血色的雨幕中，凤九无力地躺在东华的怀中，微张开眸子，只见他满面怒色和痛色，焦急地唤着她“九儿”，一只手颤抖地抚上她受了伤的胸口。凤九终于得偿所愿地靠在了东华的怀里，她只觉得她的世界里有他就圆满了。看着他毫发无损地在她面前，即便是让她现在就死去也甘愿。
折颜第一时间奔过来，丝毫不敢耽搁，从怀中一个白玉瓶里倒出一颗丹药放进凤九口中让其服下，又挥手将一道温暖柔和的光笼在凤九身上。
凤九费力地扯起嘴角，朝东华安抚的笑了笑：“你……怎么哭了？！”手想抬一抬替他擦擦眼角的泪，却怎么也无力抬起。
东华将凤九的手执起来，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眼泪终于凝成了行，顺着凤九的指缝滑落，开口的语气却透着愠怒：“你为什么跑来？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为什么不留在青丘等我回去？”
凤九强撑着力气又往东华怀中靠了靠，低声道：“我来陪你啊！这么危险的地方，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来。你既与我录了婚媒簿子，那便一生一世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我……不能丢下我……其实，你也想要我陪着你，是不是？……”
东华怔了怔，却坦然一笑：“你说得没错！我是想让你陪着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想将你带在身边。”
凤九欣慰的闭上了眼睛：“我就知道……所以我来了……但是你要原谅我来得迟了些……”一阵巨咳猛地袭来，她忍了这么久，终于忍到极致，方才红衣女子的那一掌虽未用多少力，但她是在力竭时受了那一掌，未免伤及仙元。
东华的脸蓦然煞白，颤手去探她的心脉，凤九却握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东华，我疼得很，你说句好听的话……哄哄我……”她不常叫他东华，总觉得不好意思，此时这么叫出来，脸上现出一丝红晕，倒是看着气色好起来。
东华紧闭着双眼，声音沙哑，抱着凤九低声道：“你想听什么好听话？”
凤九含着涌至喉头的腥甜：“就说……你喜欢我……”
东华的下巴抵在她单弱的肩上，她感到肩头一片濡湿，听到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爱你。”
凤九心口的钝痛渐渐消散，浑身都轻飘飘的，她的手抚上他的银发，亦轻轻地回应：“我也爱你……”她的声音渐渐有些模糊，喃喃地低语，“我最疼你啊……我要一直陪着你的……”
东华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他胸前，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回应她：“好……”
璀璨的星光结界中，墨渊将轩辕剑抛出，悬浮于半空中，瞬间化形为一把巨剑，与结界齐高，且同时化出七十二把剑影罗成两列，一列将结界一分为二，一端阳光普照彩霞纷飞，一端波澜掀起巨涛，森然的妖息游于期间；另一列化为排排娑罗树，盘根错节地长出一丛丛菩提往生花来，于弹指间盛开凋零，幻化出漫天飘舞的花雨。
飘零的花瓣在半空中逐渐汇集凝聚，结成一座八柱银莲佛轮，奕奕而动。佛轮常转，佛法永生，衍出永生佛法的佛轮中乍然吐出万道金光，穿过接天的结界往彼端汹涌翻腾的妖息上洒下去，妖息受金光的临照度化，渐渐变得平和下来。
结界另一端碧波结成玉床，紫衣尊神揽着粉衫少女静坐其上，折颜立于一旁，一道道仙法悄然落在粉衫少女的身上，生出万朵灼灼桃花，桃花腾空盘旋而起，不知携着少女的仙元去向了何方。
PS：本章部分情节改编自《枕上书》原著。
首发于2018-08-15
修改于2019-07-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