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指尖拂过纪念墙上30多万个名字时,我仿佛能感知到他们,一个一个,那样鲜活。”
来南京的第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站在一片广袤的土地上。空无一物。
四周寂静无风,头顶烈阳高照。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时,面前多了许多陌生的街道和无数汹涌着向我奔袭而来的人群。
他们惊慌失色,仿佛身后万丈深渊。
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从他们的动作中依稀分辨出他们在尖叫。
为什么?
他们在躲避什么?他们又在嘶喊什么?
这一切好像是一场默剧,而我是唯一的观众。
我被他们的恐惧感染,脚下却迈不出半步。我伸出手想要触碰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手穿过他们的身体。
我和他们,并非同一个世界。
刹那间我愣在原地,隐隐约约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但仍有些许迷惘,不知如何自处。
万籁俱寂中,我成了这个世界,唯一逆行的人。
直到我看见天空上战机飞过,火焰在屋瓦砖缝间熊熊燃烧,烟雾四处弥漫叫嚣着试图盖住整块街区,远处人群大片大片消失不见。
但他们并未消失,他们倒在了血泊之中,痛苦而无声地呻吟。
这座昔日繁华而安宁的城市,在屠刀与炮火的洗礼下变成了人间炼狱。
我在时间一点点流逝中静伫在原地,而我面前的人群无一免于身后的枪林弹雨,只剩我一人,终于我看到敌人将鲜红的刺刀对着我高高举起。
没有任何痛楚,却分明捅进了我的胸膛。
面前敌人的狞笑与身后人流的惶恐在我眼前重合,分离,又重新聚在一起,形成两个极端,令人不寒而栗。
我最终还是倒下了,在这片已被鲜血染成红壤的土地上。
那一刻这个寂静无声的世界恢复了声音,却只有哀嚎声漫山遍野。哭声、笑声、炮火声拢在一处,又随着脚步声的远离如潮水一般褪去,余留一地惨淡的荒芜。
如同重启一般,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我身前又是一片广袤的土地,只是多了一座古老的钟楼。
钟声在这一刻响起。
振聋发聩。
在不安的梦中,我听到这座城市过去沉痛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