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围坐 灯火可亲
水流成河,灯亮成火。门前流水潺潺过,家中灯火可祥和。田里稻谷抽穗,雨中燕子回窝,桌上饭菜可香甜,炕上围坐可亲热。窑洞,是农人凯旋的殿堂;灯火,是乡村跳动的脉搏搏!
——题记
最难忘的记忆 煤油灯
小时候在农村,感觉生活很简单。早出老镢头一把,夜归煤油灯一盏,农家小院,拾掇的也十分干练,每到傍晚,牲口归槽,牛羊进圈,就到了一天的掌灯时间。那个时候,农村还没有通电,照明全靠煤油灯,尽管光线暗淡,却感觉非常温暖。大人们盘腿坐在炕上,围着煤油灯拉话、抽烟,娃娃们就在炕桌上摊开书本写作业。那时候上学,家庭作业没有那么繁重,三下五除二就可以完成,剩下的大把时间不是绕着炕沿玩耍,就是听大人们谝闲传。那时候给人留下最深刻的记忆,就是那盏煤油灯。灯光如豆,伴有烟生,第二天早上总是黑黑的鼻孔。 油灯都是自家动手制作,简单而又节省。在一个墨水瓶的盖子上钻一个小孔,再用薄铁皮卷一个小筒,用棉花捻一个灯芯, 一盏煤油灯就制作而成。条件好一点的人家,还有铁的或木制的灯台,把煤油灯放在灯台上,光亮就会撒播的更远一些。还记得小时候有一首耳熟能详的儿歌,说的就应该是这个灯台吧。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叽里咕噜滚下来。
可千万别小瞧这盏小小的煤油灯,它是黑夜里的眼睛。靠着它妇女们围着锅台做晚饭,靠着它男人们坐在脚地上做营生。每到快过年的时候,妈妈在它的陪伴下纳鞋底儿,爸爸在它的亮光中做灯笼。爷爷对着它点烟锅,奶奶在它的跟前捻毛绳,姐姐在它的烟火上熏窗花,小弟弟小妹妹在它的照耀中跳皮筋。虽然它的烟火味很浓,一年到头就能熏黑整个窑洞,可是每到夜晚,家家户户还是愿意熬油点灯,每到大年二十三,就彻底清扫一次窑洞。火柴是必备的引火工具,煤油是必不可少的珍品。每当油灯结了灯花,光线就会突然暗下来,母亲很熟练地用纳鞋底儿的针挑一挑,瞬间又灯火通明。娃娃们就高兴的在地下蹦蹦跳跳唱起了歌谣:“结灯花,来亲戚,挑灯花,遇贵人,灯花灯花你听清,明年又是好年景。”这朴素通俗的歌谣就是农村娃娃们的开朗心情,也是乡村的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最美好的光阴 罩子灯
这种灯也是煤油灯的一种,比自制的煤油灯更加文明一些,只有在当时供销社才能买得到,因为上面罩了一个玻璃罩子,能很好的防止风吹及油烟熏人,人们便亲切的称它为罩子灯。通常能用起罩子灯的人家都是村子里光景比较好的人,灯捻子可上可下,亮度可以自由调整。金贵的就数那个玻璃罩子,用起来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弄个粉身碎骨,免不了被大人们狠训一顿。
因为罩子灯的金贵,所以用起来也就万分的谨慎,隔三差五的就把玻璃罩子擦拭一番,大人们总是教育娃娃说,把灯擦的明光泽烂儿,才可能奔个光明的前程。那年月,煤油也是紧俏品,买油要凭油票,所以用起来也得十分的节省。夜幕降临,第一件事情是点火;夜深睡定,最后一项工作是吹灯。
最感慨的日子 马灯
今天的孩子们一定不知道什么是马灯。马灯,顾名思义,一定是和马有关系的灯。小时候见过马的人,都有过一个疑问,马的前腿内侧为什么都会有一个圆圈一样的疤痕?听爷爷说,那是马黑夜里的眼睛。马在夜里行走靠它辨路,所以,夜色再黑,马也能找到归程。听了以后似信非信,但也没人能解释的清。马有夜眼,人须靠灯,晚上赶路或喂马的时候,就得提一盏灯。马灯比罩子灯更为先进,是可以用手提的,有一个大大的玻璃罩子,能防雨能防风的高级煤油灯。记得那时候,可以没有罩子灯,但家家户户都有一盏马灯。农村的活计很多,常常夜里还在外边劳作。尤其是到了每年秋天打场的时候,要把粮食收进粮仓,几乎要干到夜幕降临,甚至半夜三更,这个时候马灯就派上了用场,替劳作的人们照明。有时候,家里来了客人,为了亮度更好,也会请出马灯,尽管有点费油,但那个排场是普通煤油灯不可企及的。
在农村,过年的气氛特别浓重,每到腊月腊八过后,就开始有了年味儿,进入了过年的氛围当中。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一过腊月二十三,娃娃们就开始准备灯盏,把各种灯盏擦的铮明瓦亮,这个时候就会把煤油准备的十分充足,在三十晚上给每个窑洞及有生灵的地方都点亮灯火。马灯是各种灯盏中的灯王,它的位置一定是在院子里最中心的地方,熠熠生辉,闪闪发亮。
最怀念的岁月 汽灯
这盏灯,可是全村人的一件宝贝,放到现在也是一件珍品。在当时不但身价比较昂贵,使用起来也得专人操作,相当于现在的技术工人。这盏灯非常亮,高高地挂在窑顶,它是通过打气加压将煤油气化,从喷油嘴将油喷出充分燃烧通过网状的灯罩转变成光能。小时候,感觉汽灯特别高级而神奇,亮起来那道从未见过的白光将整个窑洞照的如同白昼,明亮晶莹。小小的灯罩如同现在的电灯泡,鼓起来发出丝丝的气流声。这盏灯平时不用,只有到了农闲的时候,村子里的俱乐部有戏唱,才允许启用。
每当晚饭后汽灯点着的时间,村子里总是人头攒动,纷纷赶往村中心的俱乐部,占最好的位置,看最精彩的表演。一年只有这个时间是村子最热闹的时候,甚至周围村子的人都会趁着夜色赶来,去的晚了就会人满为患,只能站在院子里听听唱戏的声音。好多村民都自带着凳子,想坐下来认真的品,细细的听。当板声一响起来,原本人声鼎沸的窑洞立马鸦雀无声,只听见板胡悠扬,二胡深沉,锣鼓镲钹混响齐鸣。记得那时演出最多的是眉户剧《划线》、秦腔剧《智取威虎山》,还有歌舞剧《东方红》。劳作,疲乏了身体;看戏,愉悦着心灵。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没有一点劳作时的辛苦表情。尽管肩挨肩,人挤人,每个人都看的很开心,听的很入神,人人都不设防,彼此没戒备心。汽灯的白光笼罩着每一个看戏的人,亲抚着每一个人的衣服,温暖着每一个人的笑容。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如今早过了那个物质匮乏之年,但回味起那时的灯火,总还感觉美在心头,暖在心间。正是因为那时的灯火,苦日子才过的特别甜;正是有了那时的灯火,前行的路上才少了些许羁绊;正是记住了那时的灯火,后面的路相信会走的更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