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的大楼,墨绿色的玻璃在太阳下闪着亮光,为避免直射,一块块遮光的窗帘拉起,挡住刺目的日光,却勾起了遐想。
那是市里最高的楼,抬头仰望,泛着冷色的玻璃像重叠的积木,层层叠叠,直逼云霄,空气中是炙烤的混凝土味,干燥皲裂的路面在蒸腾的热气中凝结着尘土。
在7楼的窗帘后面,活跃着的,是一个广告公司,空调像一台老式机油车喘着粗气,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这个慵懒的午后,员工们有的趴着打瞌睡;有的躺在折叠以上举着手机,带着耳塞看剧;有的则套着眼罩,闭目养神,地上横七竖八地摞着各种资料,淡淡的油墨颗粒在冷气里相互碰撞。在拐角的玻璃窗前,厚厚的帘子虽然隔绝了刺眼的光线,但阳光的味道还是透过玻璃渗透进来,显示屏不亮,一双手在黑色的键盘上舞蹈,
“第一章 死亡”,然后又删掉,重新打上一行字,“开篇”,又删掉,女孩一头棕色的短发,戴着黑框眼镜,两条皱着的眉头像两个小山包,一边不时舔着嘴唇,或者撅撅嘴,或者双眼无神,直愣愣地盯着电脑,一边手指敲击电脑,屏幕上的字数来回跳动,
“可真难啊!”她叹气,
这家小广告公司平时业务不多,员工也都是掐点上下班,所以工资也少的可怜,女孩本来想通过写小说挣点外快,虽然已经脱离学校很久,她相信以前的功底还在,现在她发现她好像想得太简单了,十指还是在键盘上来回跳跃,屏幕上的字也在窗帘后的电脑屏幕上捉迷藏……
10楼是一家外贸公司,占了一层的空间,也算是大公司了,厚厚的落地窗窗帘带来昏昏欲睡的疲惫感,尤其在这个与热隔绝的小冷库里,办公室里员工瘫软着身子,享受着自己的午后休闲时光。透明的玻璃墙隔绝的办公室外阿姨提着水桶,轻手轻脚地擦着墨绿色的玻璃跟地板,领导中午说下午有重要人物来访,中午要把这里再打扫一遍,不要影响公司形象,不然要扣工资,于是,阿姨一会儿蹑手蹑脚,像偷米的老鼠,鬼鬼祟祟地在墙上抹擦,一会儿又像老黄牛耕地,来来回回地在外间地板上踮脚拖地,看到顽固的污渍,就轻轻俯身拿着抹布占着洗涤剂反复擦洗……
最顶楼是还在装修的外包公司,不想楼下的玻璃房,有吹着冷风的空调,他们在扬着混凝土的空气里席地而坐,四周是丑陋的水泥墙,张牙舞爪反射着粗糙的光晕,塑料感的银色遮光帘皱巴巴地挂着,混凝土质的房间空旷的出奇,可能由于楼层高,还能听到呼呼的穿堂风,反而没有那么热,灰色的粗布工作服们戴着安全帽,汗水在脸颊上淌出一条条泾渭分明的河道,随着上下咀嚼的嘴唇和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像一条条小黑蛇在脸上爬行,灰粗布工作服们唠着家长里短,看着眼前的城市,憨憨地笑……
反光的大玻璃,厚重的遮光帘,背后是一个个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