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标题是致死亡,总觉得有些恐怖,而且不顾贴切。所以还是致生活吧。
我印象中,最贴近死亡的经历有那么几次。九十年代在外婆家的井边玩耍,夏天站在井盖上摘葡萄,然后就掉了下去,二舅家的表哥抓住了我,我没死。太小了,我只记得这么多。那口井还在,外婆不在了。
03年非典,我戴着口罩走在大街上,一如往常,初春天有些冷,路上好像车不多了。那时的通讯不如现在发达,只知道,那年非典前线死了很多人。我还记得街道上冷清的模样,从前曹山差不多就是一个镇,后来学校拆了,小镇也消失了。
17年车祸,脑袋上被一辆电动三轮车撞出了血。住院二十多天,经历了人生最至暗时刻。原本我好像一下得到了一切,又在一瞬之间失去了一切。像好好的在天空飞行,硬生生被一只手拽着狠狠地砸向地面。在救护车到来时,我不记得自己在地上昏迷了几分钟,那几分钟里我的意识不受控制,如在云端中飞奔,那天是雾天,意识里也是在层山峻岭之间漂浮。我猛地睁开眼,一只眼睛里看外界是红色的,那是头上的血流经了那里。那一刻我很慌张和惊恐,我忘记了自己是谁,在哪。直到两个小时后,在医院的病床上我才知道到发生了什么事。索性,二十多天后我出院了,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而车祸那天入院后的很多天,身体很虚,十多天走一点点路,都会头晕目眩。而车祸那期间,遇到了很多事,大多是令人极度悲伤的。我不愿再提,我只记得二舅在弥留之际,在火葬场让亲人悼念之时,已经瘦脱了相。不再像是我小时候,那个挺拔神气的舅舅。弥留之际以及火化前的最后一面,我哭的异常伤心,即便现在想起,我仍旧难过。我记不得舅舅跟我说什么了,只记得他说,要多多帮助别人,你多帮助别人,别人也会帮你。我还记得舅舅说过,我们家的孩子大多老实本分,不适合做生意。舅舅走后,我想着于他而言,算是一种解脱了,再也不用受癌痛的折磨了。17那一整年,记忆是黑色的。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逃离黑色。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真正从那场车祸里走了出来,那场车祸之后。我一直觉得我不再是从前那个我了。好像这个我来自一个平行的世界,只是因为车祸,和此刻世界的我交叉了。而此刻世界的我,或许已经在那场车祸里消失了。
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在舅舅的葬礼之后,对于很多事我已经没有期待,对于一些事我已如冰点。18年初,我离婚了,结束了一场闹剧,唯一牵挂的是我的女儿,我时常在夜里一个人在房子里,看着手机上女儿的照片在哭。18年我用了很久很久,身体才恢复很好。虽然那时我活着,可是我没了生气。后来,我把手机里所有关于女儿的照片删了,存进了硬盘。我用了很久,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活着。
我想我女儿,却有诸多的理由没去见她,我恐惧见到我前妻的一大家子人,我所有对她们的回忆,是可怕的嘴脸,压抑的生活,恶毒的咒骂。这些都是那时我心里的恐惧,那时我想着,只有等时间足够久,我才能擦去心里的恐惧。那些只是逃避罢了,等真正面对了,那些恐惧也只如纸老虎罢了。我不该那么久不去见孩子,让她等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