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睡得很安稳。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冬天的早晨总是亮的晚,我坐起身来,瞥了一眼窗户的方向,蓝得发黑的晨光透过窗户纸洒到屋子里。
离开被窝久了,寒气渐渐袭来。我连忙钻进暖和的被窝里,蒙着头。闭上眼睛却再也睡不着了。许是头蒙的有些久,感觉有点透不过气,又将脑袋钻了出来。经过这一来二回的折腾,这下是真睡不着了。
我侧过身,把手伸进枕头底下,直到碰到一个硬邦邦冰冷的东西,那令牌还在。为了防止竹翘明天给我更衣的时候会看到令牌,我故此将它放在隐匿之处。要我猜,这十之八九就是宫里的东西!
林伯父掌管整个京城的御林军,这皇宫里大大小小的令牌在他那儿应该都有记录,那么林俊意可能会认识这块令牌的主人,看来我得找个机会去林家。还有桉哥哥,不知道他的伤怎样了?毕竟是京城,有这么多太医,桉哥哥一定会渡过难关的!如果我要是有母亲一半的医术就好了,最起码我也能知道桉哥哥的病情如何。这以后,我得好好跟着母亲多学点东西了。
母亲之前让我背的四季歌,嗯?让我好好想想。“春风和煦满常山,芍药天麻及牡丹;远志去寻使君子,当归何必问泽兰。端阳半夏五月天,菖蒲制酒乐半年;庭前娇女红娘子,笑与槟榔同采莲……”念着念着眼皮就开始一张一合打着架,后来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吱呀”一声,我眯着眼看见竹翘端着洗脸水过来。该起床了,今天还有事要干呢!我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洗漱、梳妆打扮。
我来到大厅,父亲母亲已经坐在那儿了。
“女儿给爹、娘请早安了。”我作揖道。
父亲摆摆手,“快坐下来吃饭吧。”
“爹,你昨晚上为何回来那么晚啊?”我夹了一块豆腐,放在碗里,若无其事地问道。
“爹昨天晚上与张大人有要事相谈,怎么,心儿有事找我?”父亲放下筷子,抬眼盯着我。
我避开父亲的眼神,忙将豆腐夹到嘴里,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心儿觉得自从爹做了侯爷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忙了,忙得我们一家人都常常凑不齐吃饭。”
“凑不齐?你倒还好意思说?每天出去瞎胡闹,我和你娘等你等到饭菜都凉了!”父亲的声音似乎带着怒气。
“哪有每天啊!”我反驳道。
父亲平息道,“对了,心儿,爹问你,昨天你出去干啥了?”
“我和林哥哥还有烟雨一起玩儿,昨天是上元节,大街小巷不知有多热闹呢!”
话锋一转,父亲又开始责骂我。“心儿你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别一天到晚跟男人待在一起,要知道廉耻!”
“我和林俊意只是单纯的好朋友,不是爹口中的私相授受!”我忙否认道,真的不懂父亲是一名武将,为什么思想竟也与那些腐儒一般顽固不化!
“够了,你们父女俩一见面就吵!”母亲放下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看来母亲是真生气了。
“还不去看看你母亲!”父亲凑近对我说。
为什么自己不去哄娘亲啊?我努努嘴,忙跟了上去。“娘,你在干什么啊?”
母亲不应我,我来到母亲身边看她在选草药。“哎,我知道。这个是白芷,那个是羌活,这个是桂枝……娘,我学的怎样?”
我挽着母亲的胳膊,差点就钻进母亲的怀里撒娇了。“娘……别再生气了,心儿知错了。”
母亲抿着的嘴终于露出好看的弧角,“算了,看在你学业没有耽搁的份上,娘亲就原谅你了。心儿,你爹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有时候难免说话就冲了点,你也不要太在意,不要和你爹顶嘴。还有啊,你已经及笄了,这男女之间相处确实要有分寸,可别让旁人有心诋毁了去。”
“好的,娘亲,我知道了。不过林俊意我真的拿他当哥哥,他也是一样,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况且他也有了心上人了。”
“当真?”母亲挑着眉,眼里透着诧异。
“当然了,心儿骗您做甚!哎,对了,娘亲,你怎么把这些草药堆在一起啊?”我看再问下去,又得刨根问底了,忙扯了一个话题。
“林夫人年轻时落了病根,一到阴雨天膝盖就特别疼。这种病啊,要用草乌、白芷、羌活、独活、细辛、川芎、桂枝、威灵仙、伸筋草、透骨草水煎,每日热敷两到三次,在配合五虎散治疗效果甚好。上次听你爹提到林夫人病情又加重了,想想也是,塞北那种寒凉境地,林夫人待了十几年,这膝盖怎么养的好啊!”母亲把选好的草药叠在一起,折成药包。
“所以母亲是想把这药方拿去给林伯母吗?”我拿过母亲的药包打量着。
“嗯,顺道也去拜访一下。”母亲又拿了另一张纸,准备包草药。
“娘亲,带我去一个呗。”我用双手托着下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母亲。
“罢了罢了,带你去。”母亲一笑而过。
经过了一路的颠簸,终于到了林府。我一下马车就径直去找林俊意,至于母亲和林伯母的问候我就不参与了。
我在后花园看到林俊意正光着膀子舞剑,既然这般闲情雅致,那么说明桉哥哥已无大碍了,心中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林俊意,三皇子的病情怎样了?”
“已经稳定了,太医说幸好及时去了毒,再晚一步可就命丧黄泉了。”林俊意见到我来,忙拿过家丁手上的衣服穿起来。
“那就好,你过来看看这个,你可认得这是谁的令牌?”我待他穿好衣服,忙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问道。
“臭丫头,到底什么东西啊,这般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林俊意一开始好奇,后来就满脸上写着惊讶。
“怎么了?这个东西是谁的?”看来他是知道的。
“这是所属太子的长林军的令牌啊,怎么会在你手里!”他依然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我。
“果真是他!原来我竟看错了他!”我拿过令牌,在手中又细细端详了一番,藏得可真深啊!
“他是谁?太子吗?”林俊意旁敲侧击地试探道。
“事到如今,这件事我也瞒不住了。桉哥哥,你要答应我,这件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此事让林俊意知道也好,多一个人提防太子。
“好,我答应你,你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俊意一口答应。
“这块令牌是那天谋杀三皇子的黑衣人掉下的,我偷偷把它藏了起来。”我用认真地眼神看着林俊意的脸说道,很郑重的,表示我不是在开玩笑。
“那你的意思是说派来谋杀子桉的人是太子!不可能!不可能!要是太子的话,他为什么要出来救你们啊?”林俊意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啊!他可能是想我们欠他一个人情吧!他虽然是太子,但也要笼络朝中大臣的人心。我是侯爷之女,你和子桉交好,你爹是掌管军队的大元帅,如果他想通过这件事得到我们两家的支持。他一开始目标就不在三皇子身上,而是我和你。”我慢慢分析道。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还是不相信太子是那种人!”林俊意撇过头。
“哪种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你又对他不了解!”我转过去,正视着他。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
“万贵妃不是个好人!他也不是!”我低下头,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万贵妃?这……”林俊意似乎也知道什么,他的脸上开始凝重起来。
“但凡你知道三皇子的一点事,你应该就能推测到吧!”索性就全告诉他吧,包括我和桉哥哥的事。
“茗心,你和子桉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我们早就相识了,我和他已经私定终生了,谁也分不开我们!”我不想再隐瞒了,直接说道。
“原来如此,你们瞒得我好辛苦啊!”林俊意似恍然大悟。
“我也不知道你认识桉哥哥啊!”我俏皮地回道。
“桉哥哥?难怪昨天……叫的比林哥哥还亲热!”林俊意用手装作扇风的样子,一脸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