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窘迫的形容装上华丽的面具,以此示人,慧娴自知。
我清楚的记得,6月1日,儿童节,天晴,心碎,哑痛。
从福利院回来,已经是黄昏。我手捧着送剩下的一盒糖果,踏着夕阳的余晖,双眼疲惫,拖欠着几近垮掉的身子,影子紧跟其后。
天还不暗,楼道里的灯却早早的亮起。温润的橘色,不刺眼。
扶着楼梯,慢慢的爬了上去,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最后打开门,眼前是一片艳景,刺煞人眼。我的男朋友,身下压着的却是另一个女孩子。我看的清晰,看得仔细,那个女孩是我的助理小幽。
他手捏着她的下巴,唇齿相碰,如此,辗转纠缠。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抽的比一团胡乱缠绕的毛线团还来得紧。我默默地看着,不做声,也没掉泪,也只能是看会儿。
紧咬着拳头,想吞掉,又想狠劲撕开皮肉,来转移心底的阵痛,让其平衡,免得岔气。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最难过的不是大吼。
是痛到最深处,喘不上气,手发抖,心里酸涩,剧痛,抽蓄,连眼泪都得忍着。像极了一刀捅进心脏,拔出,又捅进去,如此反复,鲜血迸溅。
我退了出去,轻轻地带上门。不知,惊动到他们没有。
我叫夏玖玖,26岁,知名青年艺术家。本着这个荣誉的称号,我理应备受关注,万人敬仰。可现实却截然不同,骨感且带刺。
此时,我并非躺在工作室的摇椅上,或闭目养神亦或者研究画作。而是站在住氏大厦的楼顶,看着脚底下的这片土地。
这个繁华的、忙碌的城市在我的眸里尽显不堪,腐朽,肮脏,甚至还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恶臭,就像是腐烂了个把月的鱼腥味。这浓重的气味儿熏得我睁不开眼,胃里一阵翻云覆雨,近乎窒息。
就在一个小时前,我还只身记在公车上。或者是因为面色煞白,眼神沉黑,亦或者是因为披头散发,一副死人相。
旁边一位夹着公文包的年轻大哥凝视了好久,待我意识到时,抬了眼。
他却主动开口问我,你怎么了。
我浅笑着,只说,我要去自杀。
声音不大,但不算小,周遭一片咥声,他是唯一不笑的那个。
我也不恼,只是抬头,表情淡漠。笑声却戛然而止,这时,我却笑了。
置身于这个场景中的我,活脱脱一个疯子,神经病患者。
在众多异样的目光中,我熬到了站点。松了口气,向前走去,直至工作室里。
空洞着双眼,坐在镜子前,万分仔细地给自己化着妆,换了身衣服,精致却又憔悴。
我站在楼顶,想要结果这一切,了结我的生命。从乏味、阴晦、肮脏、不堪中解脱,去另一个世界。
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白色的长裙迎着微风,轻轻的飘,乌黑的发丝及腰,丝缕纷飞。
我把自己窘迫的形容装上华丽的面具。以此示人,慧娴自知。
我的笔名叫蝃蝀,取自《诗经》:蝃蝀在东,莫之敢指。
蝃蝀,古时指彩虹,又比喻人才华横溢。
我曾不可一世着,心高气傲着,总觉得自己才华出众,前程似锦。最终却被这个世界,被这个城市践踏、逼迫的走投无路,在偌大的压迫中变得患得患失,活像个跳梁小丑,了无颜面。
即使心在淌血,也要佯装出快乐。看不出深沉的痛,只有还未来得及摆脱痛苦的眼眸,沉黑、深邃。
这就是我,一个真切的自己,蜕掉华丽的外表就卑微不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蓦地,一阵钟表走动的滴答声,我抬头,对面大厦的楼顶立着一幢巨大的钟表,木质的,黑色的繁杂纹路,三根硕大的指针。叮!一声巨响,所有指针瞬间停止。那声音震耳欲聋。片刻后,所有指针飞速旋转,奇怪的是,它们倒转。
看得我两眼眩晕,扶额,心脏一紧,像被什么什么禁锢住一样,动弹不得,无法呼吸,越收越紧。
时针倒转,记忆反刍,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