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要用点力,才能把冻得粘在一起的冰箱冷藏抽屉拉出来。锅里的水已经煮开,一个个硬的像石头一般的馄饨,扑通扑通钻入水中,
“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古畑任三郎,”我说道。
“谁?”伍迪艾伦说。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一看就知道,微微弓着背,絮絮叨叨,神经兮兮,喜欢变魔术。最后那个河中泛舟的场景,我记得在某一部里看到过,当然,教父里面也有,不过我觉得更像绅士刑警一些。”
锅里的馄饨像一个个鼓鼓囊囊的羊皮筏子,浮在了沸腾的水面上。窗外的草地上躺着一张旧床垫,这不稀奇,有时候楼上的人会把不要的东西放在那里,等着打扫的工人来收拾,虽然这么说,但眼睛还是会有不适应,由草而不是床架子支撑垫子,总会让人多看两眼,只是我的眼睛太过普通,若是换了设计师的眼睛,说不定就会产生一些伟大的新想法。
找到一些联系,会让人感到快乐,大脑里的两个片段,就像两块突然相遇的磁铁,只听见“啪”的一声,就贴在了一次。比如你正在和谁对话,对方啰哩啰嗦,让人觉得有些困倦,想打哈欠,于是努力瞪大着眼睛,强挤微笑,注视对方的眼睛,一恍惚,哇哦, 还真像某某,“真像啊,特别是嘴巴这里”。无聊的对话,渐渐在耳边变得越来越轻,那张脸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怎么说都是非常有趣的经历。
其实这种情况最容易发生在看电影的时候, 一来,专注度非常高, 毕竟视线被框在了四方的屏幕里,二来,世界能演上电影的人就这么多,熟面孔经常出现。不过说到熟,其实有时也没这么熟,一些人戏路很广,变化多端,比如贝尔,另外有些人在某一阶段造型被固定住了,遇到新鲜的样子,让人一下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能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了。比如在伍迪艾伦的电影《独家新闻》里的狼叔,狼叔的造型实在太过洗脑,以至于狼叔不狼时的样子,让我非常的陌生,看了好久才意识到。这时的感觉就像吃了一块瑞士糖,哦,说起瑞士糖,也好久没吃了,什么时候去弄点,与那些 GOOD OLD TIME联系一下。
如果想要更强烈一点的感觉,那么请注意了,仔细看看开场就去世的那位记者大叔,要想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可不容易。不过他霸气的眼神,粗犷的气场,还是提醒着我,我见过他。这就好像记起一个球员的样貌,动作,名字到了嘴边,但喊不上来,实在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到底这次少了什么,突然,大脑被眼影击中,是的,若是涂上眼影,那么他就是加勒比海盗里的黑胡子船长。
找到以上这些联系,就像是工笔画,注意的是细节,找到另外一些联系,则纯粹是靠整体的意识,就像是写意。我觉得《独家新闻》和《绅士刑警》有联系,有点像。有老头,有交响乐,有坏人,不过要真的对比起来,好像也就这么点联系。然而看着休杰克曼和斯嘉丽在戏里演着各怀鬼胎的戏中戏,总有一种看日式侦探片的感觉。
“艾伦,你是不是借鉴了《绅士刑警》?”
“What?”
当然,这样无聊的问题,我一辈子也不会得到答案。所以只能由我说了算。各种细微的感受通过各条通路传来,依据不同的权重,对大脑造成或弱或强的刺激,然后产生出一个想法,对于每个人来说,通路的粗细不同,各种感受的权重也不同,不同的环境对通路和权重造成不同的影响,当然会造成不同的想法。所以在这个室内温度为29度的夏天,不开空调,独自一个瘫在迪卡侬户外躺椅上,吃着冰冻数天的馄饨,看着这部《独家新闻》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哦,对了,可能窗外那个旧床垫,也贡献了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