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八节
表妹打断他：“得了得了，词不达意。你也是光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没从我的角度去考虑。跟全世界只有你最正确似的。”
“这件事我坚信我是对的。倒不是因为我多么聪明，而是因为我有经验。如果把你换成我，你也会这么想的。因为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所以咱们想不到一起去。人生没有对错，只有成败。成败才是对错的根本，我不想等你败了才知道我是对的。不过假如你自己不吃点亏，就很难听进爸爸的话。我们没法替彼此做对方。”
任总教科书般的高谈阔论听得我脑袋都大了，我感觉他的话句句在理，句句又像放屁。看来我正处在任总和表妹的之间，任总觉得在理，表妹觉得放屁。无论如何，没人爱听滔滔不绝的大道理。
表妹也不胜其烦：“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问题，就如你所说，你没法替我做我。把自己装成哲学家也于事无补，咱们有代沟。”
任总继续：“我一点也不哲学家，这句‘人生没有对错，只有成败’是一个武当山的老道士告诉爸爸的，他说这是人生的境界，我就记下来了。我觉得他总结得不错，会经常拿出来琢磨琢磨，你没事也可以静静想想这个道理。”
我想：成王败寇这你娘的大白话有什么可想的啊。
真怕他再喋喋不休，我说：“没想到因为一个要饭的您能生出这么多人生感悟，给我上了一课。其实这些事并不值得争论，您说得对，大家各司其职。之所以路上有要饭的，那还是国家做得不够，要是让人们全能吃饱穿暖，谁会要饭呢。天天援助这国那国的，动辄几十亿，把这钱省下来，大街上哪还有乞丐。”
没想到我这岔打得不好，又让任总打开了另一个话匣子：“放屁！你懂个屁！救急不救穷，即使国家把国库分完了照样会有穷人。欧美那么富有，还不是遍地乞丐？人们是贫是富，虽由国家主导，也需要个人努力才行。这是人性的问题，和国家没有太大关系。至于你说援助他国，这个道理跟我今晚吃饭是一模一样的。我不顾家人一定要陪朋友吃饭，所花的钱就好比支援了，一定是有回报的，不是对方也给我一些好处，就是增厚了感情。但凡他们对我的事业有所帮助，那等同于帮助了我的家庭。同理，被支援的国家给我们的回报，也会让我们的人民受益。即使回报不了金银财宝矿产石油那些资源，欧美欺负我们的时候，起码也有人站出来帮腔说话。如果当个守财奴，挣了钱只知道给老婆孩子花，他出了事不会有人来帮他，别人有好机会也不会同他分享。这是战略投资，不能着眼于小处。”
表妹已忍耐不住，特别不耐烦的长叹口气，挖苦他爸：“你要是懂得战略投资，就应该把眼光放长远，多投资年轻人。”
任总哈哈一笑：“我最会投资年轻人了。知道为什么吗？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条土狗，在家里称王称霸，只要小狗不服它管教，它就去咬小狗。不料那条小狗是条大型犬，没几个月，眼瞅着个头儿窜了起来，一眨眼变成了大狗。大狗天天报复土狗，人根本拉不住，最后土狗活活被咬死了，肠子拽出几米长，死得惨极了。从那以后我得到了教训，一定要尊重不如自己的人，不知哪天这些不起眼的人就会超过我。有时见到某些领导对待下属颐指气使，我总能想起我那条土狗。他们和它一样，现在美得屁颠屁颠的，浑不知祸根已经埋下了，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悠悠叹口气：“仔细想想，人活得未必如狗。”
表妹摇头说：“那你还不趁早战略布局。简直不知所云。”
我终于听明白一回任总的意思，说：“姨父没好意思直说。”
任总表妹异口同声：“你说说看。”
我唯恐要说的话得罪人，嬉皮笑脸故作轻松，装作油嘴滑舌的样子说：“我说的不对可别生气。姨父的意思应该是...不投资你男朋友才是战略...”
任总和表姨都笑了，不接茬儿算是默认。
表妹也被气乐了：“还以为你是老实人呢。”
任总说：“怎么和你哥说话呢。”
表姨鄙夷的说：“这时候会做家长了。”
表妹“嗯嗯嗯”几声以示赞同。
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我又随便说了几个无聊的笑话逗大家开心，表妹便将任总的话忘怀了。
她言笑晏晏，让我很想将人生定格在这一刻。
无论我把车开得多慢，总会到达终点。
表姨和表妹下了车，我怅然若失。
按照任总的指点，我们继续前行。
我怕他着急赴饭局，刻意加快速度。而速度这东西和能力挂钩，不是你奋发图强就可以跑得过奥运冠军。
我越着急越开得不稳，吓得旁车相继避让。
一辆车过来猛别了我一下，开窗破口大骂：“孙子会开车不会！”
有任总在这我怕什么？狐假虎威想还口，任总止住我：“多大点事，甭理他。”
“是。”我心说：这是没骂你，难怪你好涵养。
他教导我：“你做事要考虑周全。”
我虚心的说：“您说得对。揍他一顿是小事，绝不能因此耽误您办正事。”
他淡淡的说：“那倒不是。也许他死了爹正往医院赶呢，着急也能理解。”
我暗地里撇嘴，不知这人每天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又自言自语的说：“哎，这个小女孩儿，真是没法说。”
他前言不搭后语，我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可是呢，对于领导，除了放屁万万接不得，其他哪怕是打呼噜，你也要捧他句真有韵律。
我只得顺着他说：“我觉得您说得对，在什么时期说什么话，她是个学生，就让她在不耽误学业前提下好好玩儿吧，好好珍惜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她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男孩子追的。可供她选择的人多了，总会有合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