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到元阳,大雾……不要说看梯田,连公路都几乎笼罩在了一片云遮雾绕里。老板说连着几天的住客都没有看到梯田,长途奔波至此却看来要一无所获也难免有些失望,自嘲大约是在梅里用完了所有的幸运。
昨晚客栈一直停电到七点多,卉卉和一户自驾游家的妹子在黑暗中围着炭盆相谈甚欢。我有些困倦,迷迷糊糊地觉得,在这大雾阴冷的天气里谈天说地,似乎也挺好。
今天一早他们便启程赶往更加温暖的西双版纳-----事实上,在来元阳的路上就已经有些进入热带的错觉,公路两侧植被丰茂,生长着大片的芭蕉,路边经常可见摆摊卖水果的当地人。一天之内从白雪皑皑的藏区来到这已距越南不远、初具热带风貌的县城,分明仍是在同一省,却仿佛突兀地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穿着民族服装围着游人兜售鸡蛋的哈尼族小孩简直就是一大特色,今天看到就连大概三四岁的孩子都捏着枚鸡蛋反反复复地说着:“买一个嘛,买一个嘛……”这么点大的孩子,本该是家长时时刻刻牵着,连手都怕松开的年纪,现在却任由她在车辆来往频繁的小路旁窜来窜去……到底是确实生活所迫,还是不过有利可图?
不过,在这里成为景区之前,应该确实是一处赤贫的村寨。旅店瘦小的老板谈及自己小时候,要走很远的山路去上学,很久不知肉味;从客运站接我们的女司机也不避讳地称,以前哈尼族的男人普遍靠劫道为生,逢年过节,大家都带着钱回家了,拦路抢劫是很常见的行当…
今早雾气依然浓厚,昨天偶遇的一个姐姐勾搭【?】上了一个自驾车队,于是我们今天顺利蹭车( ̄ ̄)ノ早上十点多去胜村看赶集,看到了神奇的“遛猪”,还有猪的尖叫声。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杀猪般的嚎叫”了!以及神奇的“抽水烟”像是抱了个乐器在演奏啊!
自打昨天下午开始放晴后,今天上午雾就在一点点地散去。路上我们哪怕只看到一小块梯田都会激动异常。坝达景区等待无望,我们便在路边一片不知名的梯田里游玩了一番。放过水的梯田远望似一面面嵌在大地上的明镜,在云雾稍稍散开的天空下,便被倒影成蓝色;近观则波光粼粼,清澈些的能给人以湖的错觉……
中午回到多依树时,山坳仍被雾遮得严实。尽管如此,至少看到了梯田的我们已足够欣慰。卉卉说,我们运气真好;我则用筷子指了指门外称,除非现在一阵大风过来,把山下的雾吹开了,让我们能看到多依树的梯田,那才叫运气好。
简直如同是上天听从了我的召唤……吃罢饭不过几分钟,我随意走到门外一抬头,蓦然就看清楚了远处的山峰,还有……脚下的房屋和梯田!
无法形容那一刻的狂喜,我飞奔上楼,就把卉卉拉到了天台上。大片的梯田随着云开雾散出现在我们面前,壮美的一幕令人叹为观止-----那不同于雪山、海洋给人的震撼,这是我们从未见过的一类景象-----而且它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却是人类世代塑造出的文化遗产。
阳光会时不时地映在梯田的水面上,缕缕云彩仿佛是从田间徐徐飘过……有时真让人有种一跃而下的冲动【……】,总觉得自己会扑到一个巨大的水塘里,溅起一片水花……
我在天台上站了足足两个小时,站到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不停地吸鼻涕了才下去。可不知为何,我很快便回忆不起多依树梯田具体是怎样的场景,脑中深深铭记的只有云雾退去那一刻的狂喜。
晚上去老虎嘴看所谓日落,没成想那一处梯田的雾却是比多依树还要厚得多,几乎是全然看不到天空,只是明显比多依树要弯曲得多的梯田轮廓确实清晰可见。没有跟去的卉卉却告诉我她走到了上午的那一片无名梯田,见到了极美的晚霞-----但,如果我当初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只怕依然会遗憾吧。未选择的路,总是比已经选择的看上去诱人。
在元阳的两日,不是米线就是炒饭,虽说红米线红米饭也是当地特色,不过在味觉上倒没什么差别-----叫人分外怀念起建水的吃食来。昨天上午趁卉卉洗衣,我倒也最后逛了逛建水,还抽空进去了朱家花园。
朱家花园里相似的建筑让我觉得自己是在走迷宫-----而内里又让我感觉自己已经被从云南抽离了出来,扔到了江南水乡的一处园林。这是一处晚清的豪宅大院,曾盛极一时的家族在经历民国的动荡后逐渐走向衰落。简介最后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结尾,也真真让人生出了几分感慨-----也许这就是时代的洪流,在19至20世纪上半叶那个乱世,无论是名门望族,还是小门小户,都难免被席卷而入,覆巢之下终无完卵。
从朱家花园出来,我拎了两塑料袋沉重的米线回旅店-----建水真是吃货天堂啊T_T我发誓那是我吃过最随便的米线,却是最!好!吃!的!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