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去了,别着急,这就去。”
窗外的一片花是牵牛,玫红色的,海蓝色的,还有深紫色的。
平添了荒地的秋色。
我把刷干净的白鞋放好,看着阴了的天发了呆。
桌子上的闹钟响了好久我才回过神来,想起来是到了为自己做饭的时间了。
我是不擅长做饭的,但多少还是会那么一点的,比如煮面。
我以前也不爱吃面的,是跟了阿泽的伙食也就爱了。
后来他走了,倒是把吃面的习惯留了下来给我和寂寞做个伴。
先把水煮沸再把各种各样的佐料搅拌好倒进去,过个片刻抓一把面打散放进去,在丢进去些青菜叶子,耐心的等上一等大功也就告成了。
我吃面的时候,总喜欢四周无光,自己的狼吞虎咽自己装在心里。
这是阿泽走后,我最喜欢做的事。
房东阿姨催我房租的时候,喜欢叹气,也喜欢念叨。
我不喜欢也不难过,只觉得祖母尚在人间宠着我的胡闹。
想着想着也就开始怀念幼年时的快乐,纯粹又无忧。
十七岁,祖母离世,我离家。
深秋在街头遇见唱歌的阿泽。
那年他二十一,流浪了一年之久。
他请我吃面,烩面,鸡蛋面,牛肉面,长春面,重庆小面,挂面。
吃了一个四季,我就答应了他的欢喜。
阿泽常常带着我去到各个地方唱歌,时常唱到路人归家急匆忙,他就会带着我去看火车疾驰往南。
我流眼泪。
他揽着我的肩总是轻轻在我耳边说:“我们回家吧。”
回了家,他就煮面给我吃。
他煮的面总是惹我馋,一次能吃一大碗。
我带他回去过,祖母的三年忌日。
那年我二十,仍像个孩子,不知人间苦悲难。
父亲见我在祖母坟上哭泣,只丢来皮鞋一只,正中我的左脸。
阿泽带我转身就走。
我们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在车上阿泽抽了一根烟,就死在了七号车厢里。
我三天没吃饭,只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再睡。
阿泽的尸骨被他母亲带了回去,回了西安。
我一路前行,抱着阿泽从前最爱的吉他。
行了一路,没见风霜只遇独自一人的辛酸。
又过了三四年,我二十三四,学了打扮,做了别人家的暗地喜欢。
那人做珠宝生意,家里有儿女和妻,喜来我这里吃我做的面。
一来就带很多钱,也带来许多寂寥的孤单。
那人年长我十九岁,却依然眉眼好看,也会弹吉他唱酸溜溜的情歌。
但从来不带我看火车,为我煮面,四方流浪。
二十八岁,我悄然离开,只因梦见祖母听阿泽讲我俩的人间。
身无分文。
我是过了矫情的年纪,但我仍然觉得那钱有些脏。
二十八岁的生日过后,就到了秋。
我逃到了偏远山里,租了房子,过起了寂寞。
我开始了倒计时,为我最后的生命。
我想,我这辈子得到的已经够了,自然够了还需要往后余生做什么?倒不如去了吧,去见见这些年离别的爱人。
吃了最后一碗面,我洗了个澡,躺在了窗边的睡椅上,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