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很薄,被风一吹,贴着地面盘旋着,又都渐渐地堆积在了坑洼处,枯草窝。村口的三棵老柿树,黑黝黝的枝干上挑着几个红的透明的柿子,一只老鸹,也不怕人,只专心地叨着这残存的食物。村外的山,此刻是光秃秃的,山腰处那棵大槐树,也与山色溶为一体,仿佛不存在似的。熟悉的人,闭着眼睛都能看见,那树有多粗多高,那树在夏天时是怎样的伸展浓密的枝叶,给放牛的娃儿们和牛们遮阳;而树下的大水坑,总汪着一坑水,不清澈——却给全村的牛提供了吃完草后需要补充的饮水。水坑周围出奇的平整,那是牛喝完水午休的地方,天长日久,被皮毛打磨的微微泛着光了。
大黄就静静地在村口等着,时不时看一下远处的山腰,“再也不能喝一口山腰的水了”,它想,“明年开春花花应该会上套了,夏天的时候她会在树下喝水,等着小主人给她抓虱子吧”。买牛的人也不急,抽着大伯递过去的旱烟,两个老人靠着柿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哞”~“哞”,几声急切的叫,花花不知从那里钻了出来,因为还小,大伯没有给她上夹板,自由的她天天东窜西跑,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再无见面可能的离别在等着她。
大黄的眼睛一亮,有泪流出来,洇湿了眼周的绒毛。她用头轻轻地抵着花花,然后又伸出舌头,象往常一样一下一下地舔着花花,直到花花身上黑黄相杂的毛象波浪般一层层起了卷儿,才依依不舍的停住。花花好似明白了什么,蹭着大黄的脖子,低低地呜咽着。
几袋烟抽完了,买牛的人直起身子,大伯的嘴张了几张,最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过去用他长满老茧的手拍了拍大黄的头,又顺着它的脊背一直摸到尾骨,弯下腰,把粘在大黄尾巴上的几根麦草轻轻的拽下来,然后搂过花花的头,看着买牛的人。对方也张了张口;也同样什么都没有说,从口袋里摸出半盒清凉台烟塞给大伯,拉着缰绳,向村外走去。
“哞”~“哞”,花花没有去追,只不安地扭着身子,大黄回了几次头,看几眼大伯和花花,看几眼山腰。只是本来还算平坦,也已经走过五年的熟路,几颗小石子却让它滑了脚……
“回家吧,冷~”,大伯回过头,看到我满脸的泪,本来想要拉我的手,却中途收回,捂到了自己眼上……